时差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稻草人心愿

程澈如愿搂着许之卿在民宿干净的床铺睡上温暖的一觉。第二日是程澈先醒,许之卿还睡着,面上卷卷疲态。

二楼的阳光新鲜,第一天持证上岗似的,活力四射,铺了满地的金光。被子干松的暖,花香沁鼻,满院、走廊都是程澈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争奇斗艳的花儿。

梦似的。

微微起身,阴影笼上还睡着的人,压低身体凑近,颈侧锁骨,程澈将自己埋进去,不敢用力,只配合着呼吸,一呼一吸,和缓而稳重。看来不是梦。

女主人特意留了早饭,也省去他俩还要去街上找的路程。刚吃了几口,黄旭洋的电话就来。

“怎么了?”

“哥,到地方没?”黄旭要狗腿的声音悠扬而起。

“到了,昨天忘告诉你了”

听到这,程澈不知意味的挑了下眉。

“哥,我已经不重要了吗?这也能忘?”

“重要,不忘”许之卿一边夹一块这里特产的方糕,嘴上敷衍着。

“你跟程哥在一块呢?”

许之卿闻言抬头看了眼程澈,对方正专心扒鸡蛋,“你怎么知道?”

黄旭洋不满意的“切”了声,“他不是追你呢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口水呛了许之卿,“你…咳咳…你说什么!”

“从上城追去青川,哥你是不是欠他钱啊…恨不得凿地三尺也把你逮出来。你可别怪我暴露你位置,他那表情我怕棺材盖都盖不住我……”

“吃吗”程澈将扒好的鸡蛋递给许之卿。

许之卿这面耳朵听着,这面眼睛没好气的瞪他。

黄旭洋能说什么程澈不好奇,大致是没什么正事,迎着许之卿忿忿的眼神卖笑卖乖。

“……你指的是追赶的追?”

“不然呢,赶紧把欠人的还人家吧……”

许之卿挂了电话,依旧心有余悸,“你跟黄旭洋说什么了?”

“友好交流”

依然是据黄旭洋所说,拉货地方都会有群,到时有需要货车的就在群里摇人,接了活就走。

支起耳朵也没听见许之卿的手机有响,要么今天没活儿,要么他把手机屏蔽了。

不管是哪个,结果导向都是,今天能带他溜溜这青川。

程澈扒拉着手机导航,纳罕道,“导航说的是这啊……怎么不对…”

许之卿看看四周的田地,和程澈所说的海鸥成群的滩涂相差甚远。

“给我看看”

“给”

点了几下地图,许之卿说,“它导错了,这条隧道封路了不能走”

程澈点头,有些懊恼,“是我走错了…天快黑了,估计看不成了……”

“不怪你”许之卿又点开另一个地图,算着还有那种路径更近些,“是这导航该更新了”

“前面走不了,只能原路返回”许之卿说。

“走回去白白浪费时间了,晚上看不了海鸟……”车窗开着,风过吹得清爽,“错就错在干嘛那么听导航的话,干脆胡乱走”

说着启动车,朝着另一方向走。田间路颠簸,摇摇晃晃,导航机械音不断提醒。

“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你重新规划……”

“前方路口请掉头”

“占最左侧车道,前方路口…”

程澈关了导航,打开音乐,车子跟着节奏,摇摇摆摆,朝着未知的方向。

许之卿看着程澈的侧脸,很快就收了视线,偷藏在余光里搜寻。

斜阳跨了整半片天空,像是丝绸的巾被风吹乱了,丢上了淡蓝的天。

“你怎么一点不惊讶?”程澈停了车。

“我来过青川,这里的路我大概都记得”

所以程澈开车朝这个方向来,他就清楚要带他来这了。

“太聪明就少了情趣”

许之卿跟着下车,脚刚落地,那边程澈又一句,“不过我喜欢”

这是程澈昨天开车进来时路遇的那片地,他打听知道这是一片芍药花田,但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所以什么都没有。

“我们选了个最不适合旅行的季节来了最适合旅行的地方”程澈问,“你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芍药花开了吗?”

许之卿尽力回忆,对此一片空白。他对一个地方的记忆,只有路线,这个地名到那个地名,而地名所代表的图像、景象,全然不记得,应该算不在意。

“应该开了,那时候是花期”

程澈点点头,“去那边看看”

远处两个人正在开垦松土,四周看尽,还真就再没别人了。

和许之卿走在泥土里,绊脚的感觉,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姥姥姥爷家就在小镇的乡下,暑假的时候,程澈和许之卿就去那儿玩。那时候不管什么植物都比他俩高,田里红的绿的黄的,果树上的果子总是酸的,旁人家偷摘来的又是甜的。

那里全是土路,下了雨就成泥,他们坐着姥爷驱赶的马拉车,木板做的车斗装满了瓜果,姥姥家的那只斑点狗,总要粘着姥爷,仰头露出肚皮睡在箩筐里,跟着马车慢悠悠颠簸,翻白了眼也不醒。程澈就抓着许之卿的手去捏那狗的肚子,逗醒了,又假装谁也不知道。只有姥爷知道,他也不说,就乐呵呵的看着,给他们唱咿长的民谣,调子长得远,也是这样黄昏,孩童的两双脚丫垂着,互相碰着,跟着不知词的乱唱。那是给土地的歌。

“我连人格都没建立的时候,先遇见你了”程澈说。

似乎没原没头,这话来得突兀。

许之卿却懂了。

田里什么都没有,青芽都没出。空空荡荡处,屹立几个稻草人,一个稻草人守着一片的土地。

稻草人很破了,身体拆分出来跟着风披动,其中一个还穿着斗篷,威风凛凛。

“小白”程澈问他,“你后来去哪了?”

“梨水”

程澈长久的注视着许之卿,不是在探究话里的真假,他似乎没那么看中许之卿嘴里的话。他只是注视着,专注着,阳光下的,他心之所望。

“真的?”

“真的”

“好,我只有这一个问题”程澈的声音沉静,“其他我全不问”

许之卿拉远的视线转回来,喉咙滚动,隐哑的动荡快将浮出水面。

“我等不及。许之卿,我真的等不及。”

风像是停了,要许之卿专心于听这可怜人的自白。

“我们之间隔着十三年,这太久了,我不能一朝一夕就全都了解,更没有能力一下子安抚你所有不安。我先前想循序渐进,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信任我,然后交付我”

“但是你跑了”程澈逼近他,手紧攥上他的,“你又要跑”

“我没有”许之卿为自己辩解。

程澈摇头,“你来青川不是躲我吗?公司那么多人非要老板专跑一趟长途?”

“你能不能当我是陌生人,忘了我曾经的混蛋事,忘了我的身份,让我用全新的自己靠近你,能不能别抗拒我……?”

嗓子又被哽着,想说的话一通全被挤在嗓子,酸卡着出不来。强吸了口气,“我真的,喜欢你…”

“是真的…”

脸颊被一只带着茧子的手碰上,剐蹭得他疼。

“别哭…别哭啊程澈”

程澈紧按住那只手,用尽全力想融进那手掌心,永不脱离。

远处忙碌的农忙人早没了踪影,许是回家了。万籁的田地,昏落的时节,只有他们和稻草人。

许之卿手心的触感很凉,记忆里的程澈无时无刻都是热的,可能是天凉了,可能程澈也变了。分别的十三年比他们真正在一块的时间还长的多。

程澈说的对,他们在建立人格认识之前就遇见彼此了,随着岁月融进对方的血液骨肉,拨不开,跑不离。

“男人和男人,可以吗?”许之卿问。

程澈哭着笑,眼泪大颗大颗坠,“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男人女人又怎样?那不关我的事,我只要你,只要你许之卿…”

许之卿喃喃:“可这不对……”

程澈揽住许之卿的后颈,拉进,彼此眼见彼此,“你喜欢我吗?”

“这是不对的,程澈…”

距离不断缩近,程澈的话蛮横不讲理,霸道的堵住许之卿所有的辩词,“你喜欢我吗?”

另一只手握住许之卿的腰,整个人都进了怀抱。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唇舌弹开热度,卷缠着纠缠,吻得深,抓得急切。风可能又起了,耳边渐渐听不清晰,程澈吮吸啃咬,许之卿承着,手臂紧箍着,力道收不得,程澈吃痛,嘴上更要不留劲儿。

一轮热度稍退。

“你说稻草人在等什么?”程澈问。

“等鸟来吧”许之卿回答。

“不来怎么办?”

“一直等吧”

回去的路是许之卿开的,程澈兴奋的劲儿上来一时半会还下不去。天彻底黑下来。

松了劲程澈就睡着了,一直到了民宿,许之卿背着他上了楼。

想起身却被一道劲力抓着搂回去,陷进一个热烘烘的拥抱,程澈的声音黏糊糊的,“甭想跑,就是晚上睡觉我也分出一只眼来看着你”

“你想吓死我?”许之卿抬手顺他的头发,“我去给你弄湿毛巾,擦擦脸再睡,醒了就自己去洗”

“没醒没醒”

“没醒还不松手”

搂得更紧了,含着他耳朵,声音更低下来,“你跑了怎么办?”

“不跑”

程澈寻了许之卿的后颈捏着,一下轻一下重,“知道你在我这可信度是负数嘛?还敢随便承诺…”

下巴触上温软,是许之卿侧头轻吻了那,“不跑”

身下胸腔震动,程澈在笑,震荡着痒意孵化开来,罩了这屋子的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