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

尹赫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又低骂一声。

“程澈你不是不能接受男的和男的？”

“我没说我能接受别的男的，更没说能接受别的女的。我只接受他，他是男的我就接受男的，他是女的我就接受女的”

“我不跟你扯这个，跟你玩不动文字游戏”尹赫依然愤懑道，“他我知道，上学时候就是这个”尹赫比了个弯的手势，程澈随之皱眉头，他不喜欢尹赫用这样的神情去描述许之卿。“但你不一样，我特么从光屁股落地就认识你了，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子。兄弟和那什么你不分？”

“我是傻逼么”

程澈站起身往楼上走，经过他时敲了下他脑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事就跟你说过，自己琢磨琢磨怎么装糊涂，要是装的不像让他发现了，不舒服了，我让你穿两天天霸的开裆裤，勒到你软蛋”

尹赫心里骂骂咧咧的跟着上楼。楼上许之卿和姚二聊得意外合拍，小霸王也醒了，正对着许之卿好奇地瞧。看见儿子穿的开裆裤，尹赫屁蛋一紧，心里喊了声造孽。

“好饭了？”姚二问。

尹赫过去一把抱起天霸，大亲了几口，“程大厨给咱救回来两道菜，空有点卖相，估计味儿也不咋地”

姚二说，“我不挑”

“而且咱俩没焖饭，光有俩菜”尹赫补上一句。

“诶呀”姚儿一拍大腿，“我还真给忘了！那怎么办？咱出去吃吧”

“不用忙活”程澈站到尹赫身后歪头去逗娃娃，“我俩刚吃完饭，坐一会儿就走”

“啊？”姚二看向许之卿。许之卿歉意的点点头。

“去姥姥家”尹赫说。

“哦”姚二有些落寞道，“那是得去…”

“那也不用那么急啊！咱下午点点儿烧烤，晚上你俩再走也赶趟”

再推辞也不好，关键是这俩口子还没吃饭。

程澈说，“行”

姚二领着许之卿兴致勃勃地去超市买饮料。超市也得过几条街才到，姚二开车。

“有点不太方便啊”许之卿说。

“是呗”姚二开了车窗，略带凉的风吹进来，“当初怎么就听了那楼哥的主意，买了这偏地方。八月份我俩往南方走，天霸就得跟他爷爷奶奶，这房子空下来都不知道能不能租出去…”

是个小型超市，许之卿拎着框跟在姚二身后，有点像姚二请的保镖。想到这姚二噗嗤一乐，“你比尹赫有安全感多了”

“我长得比较吓人”许之卿也觉得自己站在娇小的姚二身边大不协调。

“诶，可不许这么误解自己，你长得可人的很”姚二就差再加个之乎者也，双手背着，大有给他上一趟自我认知课的意思，“不可妄自菲薄”

“我没有”

姚二说，“在意你的人听到会很难过的”

许之卿两个人都不打算喝酒，姚二他俩自己喝也没意思，所以干脆也没买酒，多选了饮料，和一些水果。许之卿又问着姚二的建议给娃娃挑了些能吃的，好玩的也选了几个。

余光里总有个人跟着，许之卿留了个心眼，拐去另一条货架区，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是个女人。而且有点眼熟。

女人再找到许之卿的时候正对上许之卿巡视她的眼神，顿在原地，却也没躲，对瞪过去。

“许之卿？”姚二叫他。

“这呢”许之卿应道，转身离开。

推拒一会儿还是许之卿结的账。姚二一边开车一边还在不高兴，“怎么也不能你结账啊，我请客诶…”

许之卿自从超市出来连说了几遍没关系也浇不灭姚二想结账的火焰，只好改词道，“男人都比较好面子，不结账我会丢脸的”

姚二张了张嘴，乐得花枝乱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啊？”

姚二专注笑没解释，许之卿只当她有了孩子母性光辉扩散到他身上，挑想个词夸他来增长他的自信心，心里存了许多感动。

正想着手机来了消息，是程澈。

姚二看许之卿正一脸柔情的摆弄手机就知道对面是谁，想逗弄两下又谅着还是不打扰，待下次他俩更光明正大的时候，一定好好逗言逗言他们。

到家之后，姚二见到个意想不到的人。餐桌上摆着各种黑物质餐盘，一面坐着程澈，一面坐着何元舟，中间尹赫端着杯水，犹犹豫豫不知道坐哪一边好。

许之卿对此不意外。程澈刚才发消息就是告诉他何元舟来了。许之卿对何元舟没什么特殊感觉，程澈反倒有些如临大敌，许之卿只好表现的更放松些。

看到门口的许之卿，程澈冷漠的神情瞬间换了一副，笑得亮晶晶的过来接他手里的东西。姚二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记得何元舟和他们几个都是发小，那聚一聚也是应该的。

烧烤也到了，尹赫夫妇和何元舟三人将餐桌的黑物质们扯掉，洗洗涮涮的摆弄。许之卿也要去帮忙，被程澈拉着凑得近了去瞧他的表情，“走吗？”

许之卿调动自己所有表情细胞做了一个非常轻松的表情，“真没事，说好一起吃的”

程澈又捏了捏他的手，许之卿背身他们，也去捏了捏程澈的手，“姥姥肯定给咱俩留饭，等下吃烧烤留点胃”

“知道啦”程澈软声说。

姚二催促，“你们两个别墨迹了，快来吃”

“来了！”

不是很彩的蛋蛋蛋蛋：

说起那事，尹赫知道的其实并不全面。只记得那天正巧碰见从胡同里慌跑出去的沈超，告诉他何元舟把许之卿堵了。

等他跑到地方的时候，许之卿正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脸色很难看。何元舟脸色更难看，攥着拳头在朝地上的许之卿骂些什么。

“何元舟你他妈疯了！”尹赫跑过去将何元舟推开，扶起地上的许之卿，“小白？小白你怎么样？我扶你去医院”

许之卿看到他的瞬间，眼神躲避，似乎并不想在现在这个时间见到他。尹赫当时不明白那么多，只一心将两个不和睦的兄弟调解好。许之卿站起身，校服灰扑扑的脏，看样子何元舟不止打他一下，尹赫也想不明白许之卿为什么不还手。

“有能耐别走！你他妈和我单挑！娘们唧唧杵那什么意思！”

“够了啊何元舟”尹赫喊他，“什么屁大的事至于这样？技校上傻了？”

“我傻！？是他妈你傻！程澈更几把傻！被他耍着玩！”何元舟怒气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征兆。跑过来还想动手，尹赫拦着一直往后推。

“你有病了吧！有病治病去！”

“有病？对有病！操他奶奶的，他有病，犯他么的同性病！”

再听不出来尹赫也甭有脑袋了，“网上说的你也信？那不造谣吗？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不了解他？被程澈知道丫的揍死你”

“呵！看程澈知道了先揍谁”

“他趁人睡觉亲人家！幸亏我他妈长眼睛我看见了，不然下一个就是你，那个变态！”

“谁都听见，他刚才亲口承认！”

尹赫当时被何元舟不间断的骂喝得懵了好半天，只知道拦着人别让他动手，就是忘了把那张破嘴也堵上。何元舟领了四五个小弟，全都在一边默不作声，印证何元舟说的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全都操了蛋了，尹赫脑袋里骂娘。

还是沈超从一边去拽尹赫的衣服，提醒他先把许之卿带走。尹赫回过神去找，许之卿站在原地，头垂得低，快埋进土里。他还从来没见过许之卿这么无措的时候。

尹赫走过去，不知不觉的心里有了妨碍，干笑道，“没事的，何元舟他放屁，我根本不信”

许之卿抬起头看他，带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尹赫也不懂，手伸过去犹疑地拍了下他捂着肚子的手臂，“小……走吧，许之卿…”

许之卿的眸色因着这句暗淡，再次垂下头，面上没了表情，死物娃娃似的。

走出胡同，尹赫又交代一句，“别告诉程儿哈，知道了准得揍死何元舟，正是要高考了，咱都别介怀。等高考完事，我帮你揍他出气”

“好”许之卿不加情绪的说了句。

记忆里那确实是尹赫最后一次见他，后来听说许之卿回老家的消息，就再没见过。

年头久了，身边没人提他，就连程澈也一次没跟他提起过许之卿，尹赫觉得这人真是和青春记忆一起淡忘了。想起来心酸，和那么多相熟的不相熟的同学在毕业时候喝到大醉，说过再见，怎么就跟许之卿的分别这么仓促。

五年前吧，那次喝得多了，跟程澈东拉西扯，咸的淡的都唠，偏扯到那天的事。说的时候没感觉，也忘了看看程澈什么表情，他以为程澈应该不在意这么一个早没信儿的人了。

没想到第二天程澈坐飞机直奔何元舟的地方，将人揍得住了月余的医院。两人冷着好些年，去年才一块吃了顿饭，尹赫张罗的。这事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