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随着“信息爆炸”的下载进程开始，海量的“信息”顷刻间涌入了虚无的体内，怪谈本体核心剧烈震动，意识一阵恍惚。

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便崩塌了……

笼罩在风雪中的漆黑天空与汹涌海面，仿佛在刹那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海量的，名为“信息”的颜料自裂缝中倒灌进了这一片天地。

赤红、明黄、青蓝……各种各样色彩过分鲜艳的色块，如同印象派大师泼洒出的油画那样，胡乱拼凑出无数的不规则多面体，泛起光辉，遵循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似在传递着某种信息那样，高频闪烁着。

一个个难以具体描述形体，透明到几乎不存在的事物，在四周凝聚，蜿蜒爬行在海面上，港口上，天空中，深处凝聚着不同色彩的强光，那些强光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与信息。

一片片雪花像是被数据化了一样，其上跳动着五颜六色的数字。

狂风裹挟着海量的，没有实体的，无法分辨具体含义的乱码，呼啸吹拂。

不时从海面跃出的鱼类和惨叫着掠过天空的飞鸟，浑身的鳞片或羽毛，仿佛都变成了led屏一般，以超高倍速播放着混乱扭曲的画面。

目之所及，仿佛一片由海量信息蛮狠堆砌而成，直至破碎崩塌的世界残骸。

风声、潮声、海鸟的悲鸣、货轮的汽笛……所有能听见的声音，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杂糅在了一起，变成了无法获取具体信息的噪音。

聆听着、注视着这一切，虚无的瞳孔涣散，像是昆虫的复眼那样，被不规则的多边体切割成了无数发光的小块，每一个小块当中，都有海量的信息飞快滚动。,

直到意识在“信息爆炸”带来的，无序庞杂的信息冲击开始变得恍惚起来，他才意识到，不久前在无字书面前说的那番话，属实有些托大了……

————.

半天前，虚无的秘密基地——那一片电子垃圾场深处，由无数废弃电子产品堆积而成的小屋内。

在一片被待机状态显示屏环绕的空间内，虚无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成百上千跟光铸的，半虚半实的数据线连接在他的脑袋上，而数据线的另一头则连接着无字书的胸口。`

【充能准备……】

【充能完成……】,

【权能转移第一阶段准备完毕，准备接入无字书意识。】

【接入成功！】~

伴随着接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虚无猛地睁开双眼，在一片色彩混乱，飘荡着各种事物残骸的空间内，看见了受到“信息爆炸”侵蚀，浑身如同爬满虫豸一样，爬满各种数字与乱码的无字书。

看见仅剩下一张脸庞，如同往昔一样，明净白皙的无字书，虚无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轻唤出声。"

“姐姐，你还好吗？”

听到虚无的呼唤，无字书愣了几秒钟，缓慢地抬起头来，在视线捕捉到虚无的身影后，又注视了虚无片刻，才将他认了出来。~

“你是……虚无？哦，没错……我吩咐过，让他们联系你的……”

那副反应迟钝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

虚无走上前去，轻抚了一下无字书的侧脸，柔声道，“是的姐姐，他们告诉我了，我也想到办法对付制造信息爆炸的怪谈了。”

“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对它展开狩猎！”

没错，就是狩猎！虚无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虽然“信息爆炸”怪谈俨然已经具备了天灾级的实力，比他强上不少，但是他并不需要直接狩猎对方，只需要狩猎对方制造的“信息爆炸”即可。

没有错误、无用的信息，只有放错了地方的信息……对于这一点，虚无深信不疑，吸收“信息爆炸”，完成筛选，再以正确的方式安置在残缺的神国里，便是他的狩猎方式。

不过，这一点仅靠他的力量，并不足以完成，“分类”一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分类的精细程度甚至是文明程度的体现。

好在，他有着数量众多的，掌控着不同权能的网络怪谈眷属，以他自身的怪谈本体核心为驱动，搭载各种权能，理论上就能够对“信息爆炸”进行有效的分类。

哪怕只是粗略的分类，分类完成后的“信息”，也能成为构建神国的基石。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台崭新的计算机，在没有充足程序的支撑下，无法处理某些工作，但只要安装上不同类别的，合适的软件，就能充分展现其性能优越一样。

“真的吗？把握……大吗？”无字书慢吞吞地说。

“当然！”虚无下巴微微上扬，满脸自信道，“百分之百！”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将要面对的，是有能力对无字书造成权能污染的怪谈，他和他的眷属，或许能顶得住一次“信息爆炸”，但如果直面那尊怪谈的力量，却仍有所欠缺。

如果“信息爆炸”制造的信息量，再上升一两个数量级，超出他和他的神国能够处理数据的范畴，他也一样无能为力，除非……能够进阶天灾？

可是，进阶天灾哪有那么容易？又不是每个怪谈都有灾祸那种机遇。

虽然进阶天灾的机遇，就摆在的面前……

虚无看向无字书，微蹙了一下眉头，此刻权能受到污染的无字书，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以取用的“豪华进阶大礼包”，他却升不起一丝，想要吞噬无字书的欲望。

这很奇怪……

真的会有网络怪谈，能拒绝给自己加dlc、打补丁的机会吗？

“对了，姐姐。”虚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无字书，正色道，“你明明是怪谈……应该算是怪谈吧？为什么会帮司夜会那群家伙卖命呢？”

他很久以前就想问无字书这个问题了，但他知道，意识完全清醒的无字书，是绝对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只会让他滚蛋。

“……”无字书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回答道，“我并不是在帮司夜会卖命……只是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书本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闻言，虚无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无字书在略微停顿后，直视着他的双眼，补充了一句，“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但是，我觉得，你也可以……网络也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

无字书所说的，其实一直是虚无在做的。

可是……

“到底要怎样做，才算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呢？”虚无问。

“不知道。”无字书摇了摇头，“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

听完无字书的话，虚无长久的沉默。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刹那回神，举目看向前方被来源未知的灵能包裹的货船，虚无目色渐深，口中喃喃道，“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至少干掉你这家伙，一定没错！”

话音落下，他便将权能运转催动到了极致，一瞬间呐喊声，响彻了他麾下所有网络怪谈的脑海。

“全员准备！负载120%！”

不到一秒钟后，来自眷属们的回应，在虚无的耳畔响起。

“网络老色批00就位、键盘侠就位、神秘黑客就位、代练肝帝就位、p图大神就位……部署完成！”

虚无微微颔首，“那就……开始吧！”

“超频模式，开启！”

话音落下，在“信息爆炸”下载的进度条数值超过50%的瞬间，第二根进度条伴随着虚无身后悄然浮现的，不断飘荡着看似无序的“0”和“1”流光的裂隙，悄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信息爆炸”筛选整理进度1.0%……】

以自身作为中转，在下载海量数据的同时，对其进行拆分、筛选、整理、最后打包送进神国，在一瞬间，就让虚无的权能负载逼近了极限，飘荡在他四周的流光，也像是在发出警告那样，由绿转红，不断闪烁。

下一刻，千百道光芒的洪流从他的背后延伸而出，好像千百道炽热的羽翼那样，每一片羽毛都是飞快滚动着数据的光屏，层层笼罩，瞬间，将他覆盖在了其中。

由澎湃灵能和那些灵能所承载的数据，凝聚成如有实质的凛然威光，向是四面八方喷薄，在他的背后形成了硕大的光轮。

羽翼、威光、硕大光轮……仿佛一尊从未存在过的，初生的神祇，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那样。

这，便是虚无有胆量与“信息爆炸”怪谈抗衡的底气！

————.

与此同时。

花城远郊的别墅中。

网络老色批端坐在电脑前，一根数据线从他的太阳穴延伸出来，连接在别墅内那台塔式服务器之上。

“奶奶的，给我涩图，更多的涩图！我要更多！”

“谁告诉你的涩图是无用信息，黄色垃圾？涩涩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混蛋！”

“……”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一双精神萎靡的眼瞳中，大量香艳的图片，飞快地滚动着。

……

月城，一家广告公司内。

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内，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像是趴在那里翻找什么东西一样，半截身子没入了电脑显示屏内，垂在外面的双脚，轻轻晃动着。

隐约间，可以听见，有他的自言自语从桌上的耳机中传来。

“哎，这不是挺不错的创意吗？”

“这些素材收集起来，下次p图的时候，或许能用？”

“这个加上这个，再稍微调整一下……”

……

羊城，一家科技公司内。

一名面向普通，社畜打扮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双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不多时，有询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张哥，您这是在干嘛？”

“接了个私活儿而已，最近公司不是比较闲么。”中年人轻描淡写地回应。

……

12.7秒。

在这12.7秒里，成百上千网络怪谈的权能，都成为了“安装”在虚无怪谈本体核心上的“程序”，超负荷运载。

————.

随着网络怪谈们全员权能接入，怪谈本体核心超负荷运载，剧烈的痛苦降临在了虚无的身体之上。

血液、筋膜、骨骼、内脏、程序……全身上下每一寸，仿佛都在燃烧裂解。

灵能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剧烈消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跳动着三原色辉光的碎屑，像是剥落的鳞片一样，伴着狰狞的裂纹在他的身体上蔓延，悄然飘落。

还差一点，只要在那些船只靠近港口三海里前，完成下载，就能留出充足的时间，供它们完成减速……虚无想。

思索间，余光艰难地飘向了头顶。

时间仿佛突然放缓了流淌，进度条的数值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格外缓慢。

89.2%……92.1%……99.3%……

直到数值变为99.9%的时候，像是发生了怪谈事件一样，停滞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再次跳动。

100%……

在“信息爆炸”下载完成的刹那，虚无眼前光怪陆离的幻象，瞬间分崩离析，在低沉的轰鸣之中，碎片从空中如暴雨坠落，灵能掀起的风暴席卷。

恍惚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在一片混乱的景象之中，他看见了一道身影，似乎很近，就在他的面前，又似乎很远，无法触及。

那是一个女人，妆容妖艳，穿着打扮仿佛时装周上的模特，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时尚”气息，一双倒映着无数混乱信息的眸子，怒火升腾。

那就是制造“信息爆炸”的怪谈的本体吗？

长得……怪丑的，远比不上姐姐。

她这算是盯上我了吗？这次以后，她应该会持续不断找我麻烦吧？虚无想。

两秒钟后，幻象彻底消失，紧跟着凌冽的寒风，便将欢呼声送到了浑身赤红，七窍冒着滚滚浓烟的虚无耳中。

“得救！我们得救了船长！”

“减速，快减速！”

“船长港口好像有个人在发光，还有翅膀，跟传说中的天使一样，会不会……是他救了我们？”

听见风中的欢呼声，虚无欣慰地勾了一下嘴角，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这有没有让世界变得美好呢？

如果姐姐看见了，应该会知道吧？

虚无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旋即身体便腾起了一阵墨绿色的辉光，迅速收缩，化作了一条伤痕累累的白色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