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生了崽免费阅读无防盗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富国公府, 留芳阁。

水波纹螺钿镶象牙的雕花小叶紫檀梳妆台前,有个清丽无双女子,正坐在绣凳上梳发, 貌美的容颜在三名铜镜妆屉中,被灿烂璀璨的春阳中衬托得熠熠生辉。

丫鬟彩云轻柔地拨弄着张颜芙的青丝, 用篦梳仔细由发根顺到发尾, 熟练将青丝挽成发髻, 徐徐轻声叹道,

“饶是年前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赐婚,可众人都对姑娘冷嘲热讽,道姑娘是年岁一年长过一年, 等不及了, 才装病卧床不起,以命相逼才让老爷入宫请到这道恩旨。

还咬死了以首辅大人的性子,定然不会因此就范, 娶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

发髻梳毕, 一只芙蓉镶金坠玉的流苏珠钗插上。

“可自从敲定了成亲日期之后, 以往那些想要看咱们富国公府笑话的贵女,一个个就都上赶子来巴结, 瞧昨夜晚宴上她们那做小伏低, 只差将姑娘供起来的恭维讨好样!真真是解气极了!”

侯爵公府中养出的大家闺秀, 哪怕是心里得意,也不全表露在脸上。

张颜芙由眸底深处闪过丝骄傲,嘴角溢着轻笑,微微挑了挑眉, 语言轻柔却满是锐意,

“装病也好, 装死也罢……

只要能达到目的,使些手段又何妨?”

直到今日,张颜芙都忘不了她与李渚霖初遇。

那年元宵十五,才十二岁的张颜芙瞒着家中父母独自出来逛灯会,谁知竟与婢女走失了,独自逛到偏僻之处,迎面正正撞见了三五个地痞流氓,不仅抢了她通身上下所有的金银首饰,还对她生了歹心,想要肆机□□于她。

任她无论如何奋力挣扎,凄声呼救,依旧无济于事,回应她的只有冰冷至极的穿堂寒风……

眼看那贼人的脏手马上就要解开她胸前的衣襟…

夜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那只臂膀被人一刀砍下,脱离躯干直直掉落,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落在她的脸上……

黑暗冗长的巷中仅有盏微弱的油灯,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闪烁下,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执着滴血的长剑昂然而立,英姿勃发,锐气逼人。

犹如天神降临,来挽救她于水火之中。

只那一眼,便入了心。

张颜芙后来才知,那人是顺国公府唯一的嫡子,当今容妃胞弟,已然状元及第,年仅十六岁便在边境大杀四方,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李渚霖。

从那时起,张颜芙便在心底立誓,此生若要嫁人,她只愿嫁给他!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二十二岁。

是。

没错。

那些贵女其实说得对,她就是靠着装病才求来了那道赐婚懿旨,可若非如此,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工于心计也罢,城府颇深也好,只要能嫁给他,无论何事张颜芙都愿意做!

“她们以往个个都说姑娘想嫁给首辅是痴人说梦,这么多年以来,姑娘你不知受了多少嘲笑和奚落,可五个月以后,姑娘便会被八抬大轿被抬进门,如愿嫁给心上人!

也算得上守得云开见月明,扬眉吐气了!”

“过门之后,有太后撑腰,公婆帮扶,长此以往,首辅大人就算是个冷心冷血冷肝肠的石头疙瘩,也会被姑娘的温柔端慧捂热了!再过上个一年半载,如愿怀胎生下个大胖小子,地位便稳了!”

是啊!前程一片美好。

五个月以后,除了太后,她便是晏朝地位最尊崇的女人!

只是单单嫁进去了还不够,她还要想办法笼络住他的心。

似又想起了什么,张颜芙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微微一滞,将指尖的殷红的唇纸紧掐做一

团,眸光闪过锋光,

“如今需要担心的,唯有澜翠苑中的那些通房侍妾了。”

那些被收拢在澜翠苑的十数莺莺燕燕,张颜芙自然见过。

只不过她着实有些揣摩不准李渚霖的喜好。

李渚霖虽姬妾成群,可那些众多女子中,有许多才貌并不特别出色,却依旧能被他时时召唤在身侧伺候。

她命人细细打探后才知…

比起脸,他好像更喜欢她们的其他部位。

喜欢哪个女子的眼,就时时带在身侧。

喜欢哪个女子的手,就专用于磨墨送笔,端茶递水。

喜欢哪个女子的脚,哪怕隆冬时节都需赤足光脚,不准穿鞋。

……

张颜芙蹙紧眉尖,只觉心气有些微微不顺,

“他以前素来是个清心寡欲的,那些不入流的歌姬舞妓,才貌不佳,品性低劣,也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才这般勾缠赖在了他身旁!”

彩云立即安抚道,

“那些都是小事,待姑娘入门做了当家主母,她们皆要看姑娘的脸色行事,届时想要如何拿捏,还不是任由姑娘心意?”

听了这番话,张颜芙才觉得万事都顺心遂意了!

她略施脂粉装扮一新后,在婢女的服侍下用了早膳,不过并未吃太多,毕竟大婚在即,为了能在那日更容光焕发些,也要保持盈盈的身姿才是。

放下筷箸,张颜芙踏步出门,就准备要去祖母的院子请安。

此时偏房传来一阵拉扯厮闹声,一个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丫鬟,被其他婢女拖拽着架到了张颜芙身前,直直跪跌在了地上。

“姑娘,原想着婚事在即,便吩咐碧波将吉服从衣柜中取出拂拂尘灰。

谁知着小蹄子竟这般不长眼!手下也没个轻重,居然碰落了吉服上的一颗东珠!”

“求姑娘明察!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吉服年份有些久远,衣裳上的金线有些朽坏了!那颗东珠不是奴婢有意捧掉的!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啊!”

大婚之日的吉服,乃是张颜芙这么多年来,不经她人之手亲自缝制而成,华贵的衣料上,用金线绣满了各式各样象征着吉祥的图案,由衣襟至裙摆,上头镶嵌的一百零八颗东珠,是从几千颗中精选而出的珠王。

是张颜芙视若珍宝的心肝之物。

还好,还好,东珠掉落,紧紧线好歹还能缝上去!不会耽误婚期!

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

且那哭喊告饶的婢女,嘴中竟还叫嚷着什么“腐朽”“败坏”“掉落”等不详之词,简直就是晦气至极!

张颜芙居高临下,冷眼斜乜了那婢子一眼,铁面寒声道,

“如此紧要之物,却这般不仔细,那爪子留着也无用,便甭要了,直接砍了吧。”

但凡于这门婚事有碍的,她定决不姑息手软!

这世间若有谁敢做她嫁给李渚霖路上的绊脚石,那便休要怪她下手无情!

*

经历过长途跋涉之后,阮家诸人都觉得疲累不已,歇了好几日才将元气彻底养了回来。

除了休息的时候,稍有些精神的时候,阮丽云与阮青梅便支使着仆婢们将箱笼中的物件搬娜出来,其中的贵重物品全都收到了库中造册落锁,其余用惯了的家具器具,按照扬州宅邸时的使用习惯,全都恢复原状。

阮珑玲的心思,除了想着如何给给安哥儿聘请名师教习,其他的大多时候,全都放在了生意上,入京之后,她只浅浅歇了半日,就去将阮家商行在京城中的铺面全都巡视了一遍,查过账本无误之后,就抓着掌柜商讨,如何拿下承接首辅大婚这笔单子,能在京城的众多商铺中脱颖而出。

她心中清楚,京城中的商行商铺何其多?阮家商行在京中成立不过仅仅三年,无论是拼人脉、拼财力、拼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可以争得过它们。

莫说想要吃肉了,只怕连喝汤都没有资格。

若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还需另辟蹊径!

“桂娘子,想要承接这桩喜庆红事,按照正常流程走想来是行不通了……咱们商行中有没有什么门路,能穿针引线搭上首辅府,又或者是富国公府的主事仆妇?”

阮家商行话事的桂娘子,是浸*淫在商场多年的京城人士,很是得力尽心,闻言眸光一亮,福至心灵立马明白了东家的想法。

无论太后如何派宫中女官来甄选商铺,可最后能拍板的话事者,终究还是首辅与张颜芙二人!若是能与这两府的主事仆妇熟稔些,关键时刻她们在旁帮腔上几句,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首辅府估摸着行不通。

首辅大人御下极严,府内的仆侍婢女皆是用了几十年的家生子,从不随意与外界走动过密,生生是铁板一块,若是冒然去穿针引线,一个不慎被当作是打探消息的乱臣贼子,那便是灭门之祸……”

首辅的恶名,阮珑玲远在扬州是倒也听说过的,可那时她只当听了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等心狠手辣的罗刹权臣,实在是她这样的商女可望而不可及,一辈子不会有交集的存在。

可现在置身在京城中,那些骇人听闻的传闻,便变得格外具象,说不定整个阮家一个不慎都会被牵扯其中,使人光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若说富国公府,倒确有活动的空间…”

“东家,正巧那富国公的嫡次女、即将嫁给首辅大人的张家娘子,缺了件拜堂成亲次日,穿去给公婆奉茶的晨礼袍,前阵子命婢女在全城瞧了许多绫罗衣料,挑出来七八家好的,让明日前往富国公府,递去张娘子的面过目!”

“说起来,咱们阮家商行,就在其中!”

这便是过河碰上赶渡人,碰巧了!

只要明日能伶俐些,在那位公爵贵女面前留个好印象,不仅这笔买卖能成,或也能在承接婚宴之事上挣出一线生机。

“将那衣料送至府中,明日我亲去富国公府!”

这是桩紧要的买卖,只要能成,惠及以后。

阮珑玲极其看中此事,当夜就沐浴焚香,挑选好次日登门拜访的衣裳首饰,早早就入睡养精蓄锐了。

次日,得了主子召唤的车架,早早就停在了大驼巷的阮府外,接上了阮珑玲,缓缓朝城南的富国公府驶去,到达时,生生比昨日桂娘子告知的时间早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偏门外已经侯了有两辆马车,都是前来竞选衣料的商家,依次根据预约时间排好队,一个个被富国公的女婢接了进去。

富国公府不愧为公爵人家,府中的楼宇富丽堂皇,处处雕梁画栋,其中园林池子相互错落,一步一景,野趣盎然,这番气派的景象,是积累了上百年才有的气派底蕴,绝非阮家这等商户人家可以比拟的。

大户人家最讲规矩,仆妇们都一板一眼不苟言笑,阮珑玲也不敢四处乱看,随意窥探,好奇看过几眼之后,便只屏气吞声,紧跟在丫鬟后头。

走了整整两盏茶的时间,不知穿过了多少园林院子,迈过了多少道门槛,阮珑玲才终于行到了张颜芙的住处留芳院,被贴身女婢引入了厅中。

“来者何人?”

阮珑玲抬眼望了一眼,只见装潢奢华精美的房厅中,主坐上端坐着位衣着华贵,相貌清丽的女子,张嘴发问的是一站立在侧伺候的婢女。

她不敢怠慢,脆声回应道,

“阮氏商行东家阮珑玲,

见过姑娘。”

“来人呐,将衣料呈上来,好让小姐瞧仔细些。”

这便是需要表现的时候了。

阮珑玲脸上挂着浅笑,轻声细语用着最讨人喜欢的语调,一一介绍着这衣料的用料,做工,配色,以及可以做成的衣裙样式,能搭配何种首饰……时不时还插*入些俚语段子,顺便夸赞了张颜芙的美貌……

一番风趣话说完,引得厅中的婢女们捂嘴娇笑连连。

张颜芙也被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往上扬的嘴角便停滞住……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商妇,竟让她从心底莫名生出些危机感来!

京城貌美的女子何其多?

可厅中的这个商妇,却生得异常艳光逼人!

肌肤粉光若腻,螓首蛾眉,艳若桃李,风流幽韵,一身家常的湖绿色衣装,就好看得令她这个女子都挪不看眼!

可若只是淡淡美貌,也不值得张颜芙如此忌惮。

她眸光在商妇脸上停留了许久,心头猛然一惊,才发觉这个商妇身上,竟有首辅澜翠苑那些姬妾的影子!

那双眉眼,那鼻,那唇,就连她右手手背上的那颗痣……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李渚霖那些姬妾!

张颜芙意识到这点之后,危机感顿生,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在椅上不停挪动坐姿,几息之后,好歹冷静了下来,不愿胡思乱想自乱了阵脚。

待商妇说完,张颜芙指尖微抬,先是命伺书给了打赏,紧而将裙边攥在手里,眸光沉寒,涩着嗓子问道,

“我瞧娘子梳着妇人发髻,可是嫁人了?”

国公嫡女,为何会冒然打探她的婚嫁私事?

阮珑玲是极其有眼力见之人,几乎是瞬间就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张颜芙此刻的心绪不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囫囵个含糊了过去。

“咳,莫说嫁人,我的孩儿今年都已满四岁,到了狗嫌猫厌的年纪。”

得知这商妇生育诞子的瞬间,张颜芙松了口气,心中却仍有忐忑,追问道,

“以往来京城么?亦或者…见过什么贵人没有?”

“我自小喝扬州水,吃淮扬菜长大,以往从未来过京城这等福地洞天,说起来,今天才是我将将入京的第五日,小的眼皮子浅,除了曾给已退朝归野的周阁老端茶递水过……

张小姐您,便是小的见过最大的贵人了。”

张颜芙闻言,这才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呵。

她约莫是昏了头,竟会觉得此商妇会与李渚霖有何干系。

一个是身份微贱,已然生子的商妇。

一个是权贵无极,杀伐果断的矜贵首辅。

二人素未蒙面,更莫说会有什么牵扯了。

罢罢罢,不过是太在乎李渚霖,所以才会如此杯弓蛇影。

彻底排除了她的嫌疑之后,张颜末平心而论,这商妇见识广阔,幽默风趣,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倒是越瞧越顺眼了些,正想着再与她多说几句话……

此时伺书倾下身来,紧贴在耳边带着几分雀跃道,

“小姐,门房来报,首辅大人来了,约莫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到。”

除了雷打不动的每七日到访一次,其余时间他从未登门拜访过,今儿个怎得忽然来了?

张颜芙眸光一亮,立即站立起身,转身去了闺房,准备更换身更鲜亮的衣裳,去与心上人碰面……

“这衣料姑娘看过了,你且先退下,回家等消息吧。”

*

婚期是李渚霖亲口应下的。

既然已经做好准备迎娶正妻,那该给的体面,便一点都不能少。

以免今

后入了门没话说,他也愿意尝试着,去了解了解这即将入门的新妇,所以每隔七日,都会亲自到访富国公府,停留小半个时辰,与张颜芙或对弈几局,或赏花散步……

原本是轮到明日才来的,可明日藩国使臣到访,又要处理刑部等等诸多事宜,想来是会从白天忙到黑夜,分身乏术无暇理会,左右今日得闲,提前一日来也无妨。

富国公府正门外,随着一只祥云纹缎面朝靴踩下踏凳,由车架上走出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英武男子,阔步踏上石阶,直直往富国公府内走去。

所过之处,众人皆跪地请安。

李渚霖在扭头间,望见身后紧跟着的云风,手中端着一置盘,不禁眉尖微蹙问道,

“这是何物?”

云风埋首回禀,

“此乃湖州今岁献上来的贡品,太后娘娘觉得着这些衣料颜色鲜艳,很是适合张姑娘,便吩咐小的待您上门时,一起带来富国公府。”

李渚霖默然半瞬,转了转指尖的绿扳指,

“阿姐若觉得合适,直接赏到富国公府便是,何必如此折腾?让你送来?”

“太后娘娘说,赏赐虽体面,却是君恩。

可若您亲自送来,便是慰藉人心的情意。”

李渚霖剑眉微挑,

“倒难为阿姐这番牵桥搭线的苦心。”

话虽如此说,却他到底没有让云风将那些衣料收回去,只头也不回,径直往流芳院去了。

*

今日这桩买卖,生了些阮珑玲预料之外的波澜。

刚开始她将那衣料讲得好好的,可中途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位张家小姐的神情有些怪异,眸光锐利中甚至带了些凶狠……

好在这股敌意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气氛好不容易好起来,张姑娘竟又忽然离席了?

眼睁睁瞧着这桩生意成交有望的,谁知竟会如此草草了之。

或许张姑娘真的碰上了什么急事吧…

阮珑玲脚下步履不停紧跟着身前的婢女,脑中一面混沌着想着。

忽然那婢女顿停,脸上浮现出些焦急之色,惭愧对她说道,

“阮娘子,我忽然记起屋中还另有活计没做完,下午嬷嬷若是瞧见了,罚月俸是小苛责打板子是大,你就按照来时的路返回便是了!”

“此处离偏门不远了,你过了这个门转三个左,再穿过两个庭院,然后再转四个右便到了!”

说罢,竟就只留下了阮珑玲一人,快步疾走消失在了回廊转角处。

可富国公府实在太大。

方才入府时,阮珑玲谨守着规矩不敢乱看,此时哪儿还记得起来什么来时的路?饶是婢女临走时给她指了路,可待她走到第二个庭院时,这三岔两茬的,脚下的步子都乱了。

现在已经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庭院当中。

正是阳春四月,院中树木高耸,绿植茂密,眸光所见之处尽是精心培育的奇花异株。

色彩斑澜的蝴蝶,翩翩飞舞在花丛当中,芬香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如此精致别致的庭院,必是砸了不少真金白银,沉淀了十余年才能有如此欣欣向荣之态。

是专给贵人用来观赏的。

如阮珑玲这样商户出生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出现在此处的。

可既然来都来了,四处一片幽静,且无人驱赶,她左右都迷了路,为何不好好贪恋短短半柱香的春光呢?

她眼睛睁得锃亮,贪婪地望着眼前原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尤其是院中这六七棵开得茂盛的樱花树,一丛丛一簇簇,花瓣开得密密麻麻,压得枝头弯折而下,似雪非雪胜雪,春风徐徐吹过,犹如

场粉白无声的舞。

她不禁想起与王楚鳞在扬州初遇时的景象……

那时也是春日,阳光如今天一样好,同样落花缤纷,如梦如幻……

或是因为思念太甚。

太过思念他。

太过想小为安的爹爹。

所以脑中产生了幻想……

她听见庭院右侧传来脚步声,郁郁葱葱蓄满了爬山虎的垂花门下,王楚鳞昂然阔步走了进来。

出现的瞬间,仿若一道光束追在他身后照耀,使得庭院中所有的一切皆黯然失色。

王楚鳞依旧如初见般,着了身流光溢彩的萧萧白衫,墨发简单束起,一对眸光射寒星,剑眉弯弯墨如漆,玉带箍腰,胸膛挺阔,身躯凛凛。

少了些以往清新俊逸的文气,多了些万夫难敌的霸气威风。

“他”似是也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脚步顿停,站在樱花雨下朝她遥望而来。

四目相对,一触即烫。

二人眸光缠绕在一起,短短一瞬,却仿若过额沧海桑田。

阮珑玲触动情肠,眼中莫名溢出些星星泪点来,用仅自己可闻的声音,对着那幻影,喃喃低语唤了一句,

“霖郎……”

可此时!

那幻影动了!

他如松竹般的身姿微顿了顿,眸光骤紧,愈发黑沉,他带着略微试探的口吻,语气却格外阴沉寒森,

“阮…东家?…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