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敌国太子有了崽崽后91章
第35章 春日集宴1
江蕴也在想。
想隋衡怀疑到了哪一步,想今晚能不能逃过一劫。
他今日一通搅和,颜氏虽没有力压太子府,太子府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隋衡想利用春日宴压颜氏一头,并将第三股文官力量打入隋国朝堂的计划算是暂时落空。
他早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预知到可能面临的危险,但他别无选择。
隋衡是隋国太子,不是一般莽撞武夫,他有智慧,有头脑,还十分有谋略,就算昨日欢喜他战胜颜齐,拿下文类魁首,没让太子府当众丢脸,今日也会渐回过味儿来。
他会怀疑他,再正常不过。
帘外明月高悬,星子疏落,夜色正是浓密。
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隋衡还没有回来。
江蕴知道他在做一个决定,甚至有些怀疑,待会儿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将他关起来,或打入大牢。
江蕴弹得越发心不在焉。
但他内心尚算平静。他已经做了身为江国太子,所能做的全部事,暮云关的军务布防,有范周与云怀在,也可安心。
之后的事,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就算真的难逃一劫,死在这个陌生的都城,他也算没什么大的遗憾了。
他让公孙羊离开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随时赴死的准备。公孙羊不懂,范周会懂。
他只希望隋衡能看在他们这些时日“露水情分”的份儿上,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般想开后,江蕴反而能专注到曲调上了。
说不准这已是他最后能做的风雅之事了,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是真的想再弹一次《凤求凰》的。
江蕴垂眸,反思了一下,摆正态度,将曲调拨转回正常。
又一道冷风穿堂而过,他忍不住咳了声。
这时,帘幕忽被人大力一掀,隋衡走了进来。
他微喘着气,显然是疾步走来,一张脸凝重而紧张,双目直勾勾盯来,仿佛燃着两团火。
江蕴指下未停。
在隋衡开口前,先道:“能不能让我先弹完……”
话没说完,身体忽一轻,已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拦腰抱了起来。
“对不起。”
他听到上方人哑声道。
江蕴抬头,有些不解的望着隋衡。
隋衡懊悔:“对不起,孤不知道,不知道你病了。”
江蕴更奇怪。
他以为,他是过来发落他的。
而且,他只是穿的有些单薄,被风吹得有些冷,故而咳了两声,并没有生病。
隋衡已直接抱着江蕴进了床帐内,呵护珍宝一般,将江蕴小心翼翼放下。
他道:“为何不告诉孤,你病了?”
江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平静看着他。
落在隋衡眼里,变成了一种无声责怪。
隋衡越发愧疚。
“孤已让嵇安去叫御医过来。”
“你先好好躺一会儿。”
他握着江蕴手腕,后知后觉发现小情人手有些凉,继而意识到他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春衫,方才却被他勒令坐在风口处,弹了那么久的琴。
他真是个混蛋。
御医是在隋帝和皇后那边随侍的,这一叫,势必要惊动颜皇后,江蕴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便道:“我没事,不用麻烦御医过来。”
“这是他们的职责,岂能算麻烦。”
隋衡像一只闯了祸的小狗。
他问:“还难受么?”
江蕴摇头。
他都已经做好今晚在牢房里过夜的打算了,此刻能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不仅不难受,还觉得有些幸福。
虽然此人阴晴不定的有些不正常。
明明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不知为何出去一趟,回来就像变了个样儿,还非要说他病了。
江蕴手腕被他握的有些疼。
他力气大的,好像要捏断他似的。
便问:“你可以……先松开么?”
隋衡“哦”了声,立刻松开手。
江蕴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隐回袖中,越发奇怪,他为何这般好说话。
不多时,御医便过来了。
御医本来都已经准备就寝了,突然被急召过来,有些懵然。
一进来,见床帐内躺着个漂亮清雅的小郎君,忙低下头,要跪地行礼。
隋衡起身,让他免礼,赶紧近前诊病。
这位殿下出了名的蛮横脾气差,御医不敢怠慢,忙提着药箱趋前,请江蕴伸出手腕。
江蕴依言伸出垂在身侧的右腕。
御医垫了帕子,手指搭上去,仔细诊脉。
隋衡双目寒光四射的立在一边,紧盯着他,问:“如何?”
这短短片刻功夫,如何能诊出来。
御医只能硬着头皮答:“老臣正在看……”
隋衡心一下揪起。
他自小是个小铁人,筋骨强壮,很少生病,下意识觉得,御医诊得越久的病,越是大病。
联想起樊七方才的话,他简直要急疯了。
于是目光更加凶恶。
御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蕴忍不住道:“你不要打扰御医诊脉。”
江蕴一开口,倒真令隋衡如同醍醐灌太残忍了,他说不出口,也害怕听到答案,于是换了种强硬的说辞:“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多金贵的药材,必须将他治好。”
“否则,孤要你脑袋。”
御医颈间凉了下,忙道:“殿下放心,小公子只是气急攻心,只要好生静养,别再轻易动怒,不会有大问题的。”
隋衡狐疑:“只是如此?”
“是。”
御医叹口气:“不过,老臣看小公子脉象,的确比寻常人要弱一些,平日还是要多吃一些能补益气血的补物。”
隋衡让他立刻去开方子,要最好最名贵的。
御医诺诺称是。
隋衡屈尊降贵的亲自送他出门,御医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忽想起一事,道:“臣方才为小公子把脉,发现小公子似乎有很严重的胃疾。”
隋衡点头,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御医道:“臣看小公子年纪还不大,这样的年纪,可很少见如此严重的胃疾,不知是何缘故,平日吃食上一定得注意才行。”
隋衡说知道了。
回到殿里,江蕴已经轻闭着眼,在养神。
隋衡站在一丈外,静静打量着帐中的小美人,忽然有些难受。
他怀疑本身并无错,可万一他的怀疑是错的呢。
他自小长在隋都,除了行军打仗,平日都是待在隋都城里,他没有体会过背井离乡的滋味。
想来是不怎么好受的。
小情人在这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人,而自己却还怀疑他,故意虐待他。
隋衡走进帐中,在床前蹲下去。
江蕴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望着他。
江蕴还不能完全放松心弦,因对方想一出是一出,蛮横霸道,阴情难测,他不敢保证,待会儿隋衡会不会突然又警醒反悔。
两人四目相对。
江蕴知道,必须要趁着对方正心软的机会,让对方更心软一些才好。
江蕴撑着要坐起来。
隋衡皱眉:“你做什么?”
江蕴看着他:“你不是要听《凤求凰》么?我去给你弹。”
“……”
隋衡脸色不自在,道:“这事是孤错了,孤给你道歉还不成么?”
江蕴:“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可以弹的。”
“不用了。”
隋衡闷声:“孤已经不想听了。”
江蕴看着他。
“孤……从一开始,就不是想听你弹琴。孤是疑你。”
隋衡说了出来,而后抬头,打量江蕴反应。
江蕴点头。
“我知道,我赢了比试,让你不高兴了。”
“……”
这话怎么怪怪的。
隋衡不得不反驳:“孤哪里有不高兴。”
“孤只是……只是没想到你藏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以至于,孤不得不生出些怀疑。”
江蕴便问:“那你现在还怀疑么?”
隋衡一时没吭声。
因天生的警觉与敏锐洞察力,的确无法让他这么快就打消疑虑。
江蕴已然明白。
江蕴道:“不如,你直接把我杀了,或者,把我关起来,严刑审问吧。”
隋衡霍然抬头。
皱眉,用一种类惊恐的眼神望着江蕴。
“孤何时说要杀你,要关你了?”
江蕴道:“你是太子,身份尊贵,关乎社稷安危,你疑我很正常。我们不是普通关系,夜夜同床共枕,睡在一处,与其相互猜疑,彼此折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你也不用再整日疑神疑鬼的怀疑我了。”
“听说你手下有很多擅长行刑逼供的高手,我一定撑不住,他们想让我招什么,我会全招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一通长篇大论。
隋衡下意识问:“什么要求?”
“给我留一个全尸,别把我的尸体丢到乱葬岗里,被狗啃了。”
“……”
隋衡被他说得心底发寒。
忍不住道:“你在瞎想什么,孤就是……就是再疑你,也不会把你交给旁人审问。”
江蕴轻松一口气。
而后问:“那你会亲自审我么?”
隋衡扬起眉,看着这得寸进尺,小狐狸一般的小情人。
他后知后觉的品咂出点什么。
忽然逼近了些,沉着脸道:“会。孤不仅会亲自审问你,还会用最严厉的刑罚审问你。”
“孤会将你锁在床上……”
他贴着耳,说了一通。
江蕴耳根一热,咬唇。
隋衡得意笑:“怎么?光说说就怕了?等真到那一日,无论你如何哭,如何哀求孤,孤都不会心软放过你的。”
江蕴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而已。
在知道,他不会将自己交给旁人审问时,心弦已经放松了很多。
因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是有些贪恋他的“美色”的。
今日他破坏了陈麒的计划,以陈麒的性情,势必会怀恨在心,能保护他的,只有隋衡。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必须让隋衡对他心软。
江蕴问:“你要是今日不审我,我可以睡了么?”
这种问法,令隋衡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愉悦道:“自然可以。”
江蕴便躺下去,依旧躺到里侧。隋衡起身,不等他自己动手,便替他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好,道:“睡吧,孤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他虎视眈眈的。
而且江蕴不习惯被人看着睡。
但江蕴眼下不敢违逆他,便轻点了下头,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就感觉一道阴影覆下,偷腥似的,在他眼睫上轻轻吻了下。
吻了左边,又吻了下右边。
江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