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无错精校版

第七百二十九章 越发像人的瞎子

教都教了,并没出事,至少证明了以这种“擦边”的模式教一教并不触犯什么规则。

或许也可以说,实际上规则是在的,只是瞎子的能力足以一定程度跳出规则而不会有事。总之她肯定不是一个被动的器灵,做的事主动性太强了,包括从异世界揪人过来,甚至在昆仑还出手揍过人的,真是书灵被动的呈现规则怎么也不可能做这些。

当时昆仑那个应该就是道尊吧……听起来强得一批,玉虚无可奈何只能绥靖,叶无踪也顾忌无比远避苗疆,实际当初被瞎子一巴掌就揍了回去,其BOSS含量比瞎子差远了……

被所有人视为BOSS围猎的夏龙渊,他心中也有个BOSS,在其最鼎盛的时代都没把握翻脸,只能写随笔恶心人。

这个才是真BOSS。

但如果以“因果”本身去看待,她从此沾了这份教导的因,会带来什么未知的果,赵长河倒是有点期待。

瞎子脸色变幻,半晌才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天书藏了点后门之类,以至于不肯精研?就像你的血煞功一样,学了一半开始避忌。莫非是因为见到了烈的大气,觉得我也很大气?那就错了,我很小气。”

赵长河笑道:“我之前确实这么觉得,但近期想想,这事有点不太对。”

“怎么?”

“如果天书真有那么明显的后门,为什么那些神魔要夺取?是他们脑残想不到?”

瞎子冷笑:“因为以前天书没问题啊……可不代表现在没问题,他们大意没想到罢了。”

“那就当我也大意了吧。”赵长河道:“反正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该怎样也逃不过,没啥意思。”

瞎子嘲讽道:“这就是伱近期天书越用越多的原因?”

“因为确实不用就跟不上……”赵长河叹了口气:“这个纪元这么多年,破御的就那么一两个人,固然首先是因为古今割裂,能得到破御之法的人极少,但这么多年来基数在这,有法门的人总的算起来怎么也该有大几百上千,但能成的有几个?难度摆在这里,就靠所谓天才,上不去的。对我个人来说,涉及虚玄之事,天赋确实也差一层,千辛万苦收集了天书却不用,感觉有点脑残。”

瞎子“呵”地一声,也没评价他这话。

确实赵长河天赋好归好,但最早也没到什么顶尖天才的份上,纯路人有一说一,单比天赋,赵长河还真不一定比得过岳红翎,早期能够崛起是天书占了很多功劳的。后面自以为牛逼,天书就成牛夫人了……算了懒得喷。

赵长河道:“人人知道开挂可能要被封号,但还是忍不住开,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态吧。不过瞎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我若说……我想试着信任你,你肯告诉我更多么?”

瞎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抿酒:“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赵长河也“呵”地一声,没说话。

两人左右坐着默默喝酒,都没出声。见瞎子碗中酒尽,赵长河又提壶给她添了一碗。

瞎子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赵长河道:“你能睁个眼不?你这下意识反应明明是惯用眼睛的。”

瞎子淡淡道:“怕吓着你。”

赵长河道:“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瞎子道:“是。”

赵长河:“?”

瞎子悠悠道:“我要是长得像什么荒殃阴馗的,你猜自己对我什么态度?还‘我想试着信任你’,呕……”

赵长河:“emmmm……其实也不至于,长得能像无病不器他们就行。”

瞎子哑然失笑,又抬头把一碗酒喝完,放下酒碗:“我不管你这话有几分虚情假意,总之你既然愿意用天书了,那就好好用。什么气脉什么因果,真不懂了再问,教不教看我心情。”

说完消失不见,空余桌上残存一些酒底的碗,尚有余温。

赵长河忽然莫名其妙地在想,她喝过的碗有口水么?

刚这么想着,心中忽动,远处传来掠空之声。赵长河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朝阳已升,过不多时,窗外就现出思思的俏脸,正小心地探头往里看。

赵长河暗道瞎子的消失应该是知道了思思来临,懒得再扯。大致算算,那时候思思可能还在十里外呢……这都能被感知,实力是真的牛逼。话说回来,这是实力问题么?

她遍观天下,除了空间隔绝之处,正常所有地方发生的事她都知道啊……从这角度看,这实力真的差太大了,说什么古今已经不割裂了,这明明还是仙凡之差吧?

“没休息?一早坐窗边干嘛呢?咦?”思思忽地穿窗而入,看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岳红翎,又看看茶几上尚有微微温热的残酒,最终眼神狐疑地落在赵长河脸上:“你……在和谁把酒夜话?”

赵长河挠头。

酒还微温,岳红翎一看就是不是刚躺下,想说这是岳红翎睡前喝的好像说不过去,这个怎么解释来着……

思思抽了抽鼻子:“我说前一天我占了你一整晚,岳姐姐千辛万苦来帮忙还受了伤,昨晚就没好意思来抢戏,让岳姐姐和你多温存。结果你另有别人,早知有别人还不如我来呢……”

瞎子:“?”

赵长河忙道:“我为什么不能是和男人在这聊天呢?”

思思道:“这淡淡的香……要是男人也是个相公。我灵族没这种人!”

赵长河才反应过来,瞎子真的有体香,自己曾经就感受过的……真是奇怪她为什么有体香啊,你TM明明一个灵体!触手能有温润感就算了,就当你灵体特别凝实如玉,但这体香怎么出现的啊?

思思抽着鼻子就要出门:“我倒要看看,那个死叛徒背着我偷吃!连我都没和老爷对坐夜饮,这些个小贱人倒喝上了!”

赵长河满头大汗,生怕被骂成小贱人的瞎子要把思思活活掐死,忙一把扯住思思:“诶诶诶,别去了,那啥,我也就玩玩……”

思思道:“我灵族是怡红院嘛?如此不自爱!别让我知道是谁,知道了看我怎么弄她!”

瞎子柳眉倒竖。

来,你来弄。

赵长河怀疑思思要被活活弄死,忙把她懒腰抱了回来:“我们喝酒我们喝酒。”

思思道:“换个碗,我不用小贱人用过的!”

赵长河擦汗看着思思气鼓鼓去拿碗的样子,又左右看看,毫无声息。事实证明不管思思怎么骂,她居然真没事诶……看来书灵是真的不能随便对人动手,包括自己拿天书乱擦,瞎子气傻了也没打人不是?目前为止唯一有幸被瞎子亲自揍了的还是只有道尊一个。

但赵长河总怀疑思思要以其他方式悲惨,就不知道会印证在哪……掌握因果之类玄幻技能的瞎子,其能运用的手法不是直观可以看出来的……

思思取了新碗过来,刚才的不爽一下就没了,笑靥如花:“一大早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哎呀不管了,小贱人都能喝,我也能喝。”

瞎可往思亦可往是吧……赵长河哭笑不得地看着思思喜滋滋温酒,那温酒都不老实,摇啊摇啊就坐到自己腿上来了,搂着脖子呵气如兰:“老爷……”

赵长河道:“还叫老爷呢?”

“习惯了呀,思思也愿意做老爷的丫鬟。”思思昵声道:“哪有老爷这种完全不使唤人、天天就知道来救人帮人的老爷,做老爷的丫鬟可能比做有些人的妻子都好。”

瞎子想吐。

思思附耳道:“刚才那个小贱人怎么服侍老爷的?就喝酒吗?”

赵长河:“……”

思思慢慢从身上滑了下去,俯首咬开他的腰带,媚声道:“她有没有这样?”

“嘶……”赵长河神色古怪地微微后仰,被思思的言语带得想到瞎子这样的场面,实在绷不住。

“嘻……”思思含糊不清地咕哝:“我知道老爷最喜欢这样……”

嗯我是最喜欢……可是现在是不是……

见他那表情思思就知道他真喜欢,笑道:“岳姐姐她们矜持,没想过这么做,你也不好意思要求她们做,我们灵族才没那讲究……刚才那贱人想必和我一样……”

“不是,思思……”赵长河绷着脸,也不知道想让思思停止呢还是让她加把劲,你能不能不要开口闭口就招惹刚才那贱……不对,那王者……再这样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口中只能试图打岔:“你不是在忙灵族改制嘛,按理应该忙得团团转,怎么有空来这?”

思思含糊道:“我们的改制曾经就进行过,只是旧有势力太顽固,搞得不伦不类,现在只是走回曾经在做的事上……事情一旦分派,并不需要我一直发号施令,相反,我今天反倒要离开灵族秘境,苗疆的事才更需要我多管,我要在大理奠基。”

赵长河道:“所以你今天实际是过来道别的?”

“嗯。”思思默默地服侍了一阵,才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应该还有点事做,来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赵长河道:“还真有,我在想你们的御灵之法我能不能借鉴一二。”

思思奇道:“御灵之法本身就是你转授给我们的呀,还需要我们干什么?”

赵长河摇头道:“我需求基础功法啊,那么高端的给我我也不可能直接掌握。”

思思怔了怔,媚眼如丝:“老爷原来是嫌双修的时候我没把灵族法门共享给你……”

“诶诶诶不是……”话没说完呢,思思就起身抱了上来:“那老爷自己来拿呀……”

“向思檬!”床上终于传来岳红翎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当老娘死了吗?”

思思一点也不在意:“岳姐姐一起呀,早晚的事……”

岳红翎实在绷不住,一骨碌翻身下床,气冲冲地过来揪着思思的耳朵拉了起来:“你现在是一国之主,瞧瞧你这是什么德性,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个天天只知道跟在男人身边什么事都不做的挂饰,闭着眼睛只会看着那点事!”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瞎子觉得怎么岳红翎每句话也像在说自己。

思思赔笑:“那本来就是最效率的嘛……”

“效率什么效率,他一双修起来就没完没了,半天打不住。你们灵族那点基础法门,给他看几眼,一两时辰也掌握了!”岳红翎气鼓鼓地扯着她:“走,大理的事也有我一份,我陪你一起去。交待个人把灵族基本功法给他看就行,他近期在这里有很多东西要参,有你腻着的时候!”

思思伸手向赵长河的方向,可怜抓不住,那表情欲哭无泪,活脱脱像个被恶大妇拆散了的小狐狸,连刚热的酒都没能喝一口。

赵长河抽抽嘴角:“这就是你的报复吗?运用了因果之道还是啥讲解一二?”

瞎子轻启樱唇:“滚。”

赵长河觉得如果这是瞎子的报复的话,那报复的其实是自己。从两个妹子在身边,苦恼要如何不让另一个觉得冷落,突然变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不过岳红翎说得也对,真研究武学的话,并不是什么都能靠双修来研究的,起码你的练习不能在双修中练。

眼下清静无人,倒真是好好练功的时候。

赵长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和对瞎子不应有的YY,再度上了坟山。此时灵族开始工作埋土,热火朝天,赵长河也没打扰他们,自己找了个角落无人之处,蹲在一具骷髅边上搭配着天书慢慢琢磨。

经过昨晚的研究,如今已经从不完全知道阴尸之气是什么、只能感觉到阴寒的无知水平,到了今天蹲在这里,已经能够隐隐察觉这里有一种相对静止不怎么流动的死气,与其他气息不同。

到了这个层面上如果再搭配气运那页天书中所悟的望气术,就真能隐隐地看见各种不一样的气存在,可以分辨得出地气、以及相关的金木水火各类气,和这种死气,包括自己身上的生气、血气、煞气,分门别类,尽入眼帘。

原来真正的强者眼中,世界是可以被解构的,和普通人眼里的世界并不相同。

而其中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生气和死气是同源的两面……这意味着在操纵生死的强者眼中,它有可能可以互换。也就是说,能让尸体复苏,大概率也可以让一个活人瞬死。

赵长河忽地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明白瞎子为什么心急火燎地入梦了,她是真担心自己不研究阴尸之道。

如果自己不研究这玩意,突兀面对九幽,那可不仅仅是自己要死得莫名其妙,同伴可能除了朱雀都没人能活。

同时也证明了,天书的每一页并不独立存在,世上的任何一项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法则也是如此。看似自然之页、生命之页、光影之页、气脉之页、因果之页,各自很独立,实际应该结合使用才对。

单这一个阴尸之气,几乎就囊括了所有页。包括在天涯岛得到的光之页,严格来说该叫光影之页,有光就有影,明暗的互换在这生死互换之中有绝对的参照作用,甚至可以参照到因果之中。

以前对天书的研究真的太浅了……用得多的只有总纲页去演化武学,别的基本都是浅尝辄止,完全是暴殄天物。

而其中生命之页,应当会是这阴尸之气的克星,并且这很可能是九幽最渴望得到的一页——这一页本来就是灵族秘境得到的,九幽派阴馗入侵灵族,说不定是为了这页天书而来的,至少是其中一个目的。

没关系,现在开始精研也来得及。

死硬的排斥拒绝天书,在目前看来其实是根本做不到,这些日子无奈地已经用了多少回了,还非死撑说不用,又当又立没啥意思,要用就用爽了再说。至于所谓后门……只要研究排天镇海功的事被遮掩在这些事里,最终都有一个后手。

何况现在赵长河越来越觉得天书不一定有后门,至少和血煞功的后门并不是一回事……如果说后门,身后眼不更直接?何必多此一举。

如果能借着接受天书的引子,和瞎子关系套近一些,尤其是套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那就真值了。至于那些YY,想想就算了,没可能的……

“圣使。”小姑娘怯怯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赵长河,转头一看,一个侍女举着本册子递了过来,偏着头不去看他:“这是王上吩咐的,我们的基础御灵法。”

赵长河低头,自己陷入沉思,手上还无意识地在一只骷髅身上摸啊摸呢,无意识中摸的部位还不怎么对劲……恐怕在小姑娘眼里这圣使绝对是个大变态了。

“我不是变态。”赵长河接过册子,很严肃地告知。

“嗯嗯嗯。”小姑娘点头,迅速转身就跑。

赵长河磨了磨牙:“瞎瞎,你一定在报复我。”

“有吗?”听得出瞎子的语气很舒畅:“只不过是稍微教你一点因果的妙用,你不是要学吗?好好看,好好学。”

赵长河倒不计较自己被坑,反倒对瞎子这么人性化的表现忍俊不禁:“瞎瞎……”

“干嘛?”

“你变可爱了。”

“滚!”

“你想说你原先就很可爱?”

瞎子无语得要死:“少来这套土味有屁就放。”

赵长河立刻转移话题:“话说这是怎么实现的?即使有思思吩咐别人去取功法给我的前因,如何让这小姑娘恰好在我手摸不对劲位置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没故意控制她的前提下。”

“我没有控制她,不过拨弄了一下因果之线。”瞎子笑眯眯道:“你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同一个前因,有可能结出不同的果。比如这个前因,结成的果可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可以导致她在过来的途中不小心踩到一个坑扭了脚,还可以是扭脚的时候恰好摔在你身上,让你再加一朵桃花。”

“这个好。”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时,一个因的下面张开了无数条虚线,你若有能力,可以指定走向其中一条,面上看去一切顺理成章,谁都不会知道有人在拨弄你命运。”

赵长河沉默下去,瞎子也知道他在沉默什么,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赵长河当然有部分命运是自己拨弄的,他以前也感受与怀疑过,没什么好遮掩。不过瞎子心中倒是也有点小无奈,因为绝大部分与她无关。

她干涉得其实非常非常少,否则她就不会让某些事发生。甚至曾经她还试图阻止三娘和他在一起,也做了些操作,结局还是死硬地走向了在一起的方向,简直离谱。总的来说,被成功干涉的情况凤毛麟角,如果赵长河要认为每一件事都是自己的安排,这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结果赵长河说的话却让瞎子挺意外的,不是在说他自己那点被操纵命运的感受,反而是在问:“那么瞎瞎,你看得见自己的线么?”

瞎子怔了怔,就听赵长河续道:“曾经有医者难自医的说法,也有卦者卜算不了自身的说法……我想知道,如果我掌握了这些,可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瞎子倒被问沉默了,抬头对着天穹像在思考什么,好久好久才道:“每一种修行都有高低之分。或许修到最高处可以恣意掌握自己的因果,但目前来说,我不行……便如我拨弄别人的命运也不是所有都能成功。”

这话含着自我辩解的意思,也不知道赵长河听懂了没……他正在倒吸冷气,似是在惊诧连瞎子都没能到最高的事实。

瞎子忽地嫣然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行,那才好,说明我也没多了不起。”

“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不行是真是假。”赵长河笑笑:“我只是觉得,果然修行无涯……连你都未曾到顶,这路到底有多长、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又有多难……”

“我没到顶有什么奇怪的?”瞎子懒懒道:“我说了,我不是天道……虽然天道死了,也不是我能碰瓷的。换句话说,天道都能死,倒也说明了你所谓的修行无涯是正确的,上面还有更高更远,望不到尽头。”

赵长河点点头,忽然道:“若你说的为真,你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说明其实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说不定有一天,我可以帮得到你呢?”

“你这套对你的女人们用去吧,在我面前还是收收。”瞎子收起笑容,转身走远:“练你的功,什么低幼水平一天天的试试探探,徒惹人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