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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烟火气息
“老师对钱掌柜了解的多吗?”秦扶清捡自己好奇的问题问回去。
娄雨贤想了想道:“钱掌柜,算是比较良善的富商,县里每年捐钱修桥铺路都有他,他和县太爷走的也挺近。”
秦扶清点头:“我也觉得钱掌柜为人不错,才与他交往,不过上回送我字画实属意外,我想要把字画还回去,他却不愿意收。”
“那你就收着吧,也不算什么大事。”
“好的,老师,学生这回真的知道错了。我回去后一定把您对我的教导反复抄写几遍,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扶清啊,你不要嘴甜哄骗我。将来你是要进入官场的,官场如杀场啊,随便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惹来哪个高官不顺心,可能都要遭殃一辈子。你在县里,老师还能想尽法子护你周全,可将来你到了老师到不了的地步,老师无能啊!”
娄雨贤是真的爱护秦扶清,才会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若不是古人含蓄,秦扶清真想给老师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最终,他只是牵着老师的手,紧了又紧,郑重道:“老师,我知道。”
“好,你能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就好,回去吧,虽说你现在学问做的不错,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多把心思放在身边之人上,多读读书,静心养性。”
秦扶清离开娄府时,还在想老师的这一番话。
仔细想来,他最近是有些太飘了。做什么都一帆风顺,犹如天助。所以他想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当前的能力。
而身边的家人亲邻,又被他抛在脑后。
秦扶清啊秦扶清,你忘了刚回来时看见爹娘爷奶苍老时的想法了吗?
趁着大家还没远去,多陪陪家里人。
想着好久没去书局看大哥和几个姐姐,秦扶清便想着傍晚去州桥范家卤货铺子买些卤货,去瞧上一瞧。
傍晚时分,天气没那么炎热了,街头巷尾的人也多了。
有女子撑着纸伞遮阳,从州桥上经过,在夕阳映照下,其柔婉的身影如同剪裁的纸影一般,格外动人。
秦扶清一眼认出来是大姐一巧,正想叫住她,便看见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不知从哪跑出来,叫住大姐,手中不知提着什么东西,二人言语了两句,便下桥走到河边金柳下,对面而立。
秦扶清如临大敌,站在桥上太过惹眼,便悄悄摸摸绕远到不远处的柳树后偷听。
“范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收了你太多东西,真的不必如此谢我。”
“秦姑娘,你别叫我范公子,我哪里是什么公子,要不是你,我们一家还没法在这站住脚跟呢,我该多谢你……这些卤味不算什么,你收下,拿回去尝尝味道吧。”
一巧脸上满是为难,她咬了咬唇道:“那我不叫你范公子,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富贵就行,秦姑娘。”
“行吧,富贵,那我就收下这些卤味,正巧给我弟弟送去尝一尝,他有好些个朋友,若是喜欢吃,说不定还能带人给你捧捧场。”
范富贵憨憨地挠着头,“你喜欢吃就行。”
一巧勾起唇道:“你忘啦,我吃过,你家卤味手艺好,我才建议你们开个铺子的。”
“是,是,那你再尝尝吧?”
“在这里怎么尝?”一巧也被范富贵这奇怪的要求给弄的起疑心了。
至于躲在树后面的秦扶清,更是眉头紧皱,眼中怀疑卤味里下的有蒙汗药,他可得盯紧点。
“我,我给你拿着东西,你捏一个尝尝,这些都是我亲自卤的,也不知味道好不好,你尝尝看,告诉我,再给我些建议怎么样?”
一巧闻言,松口气,“原来是这样,你阿爷肯叫你们动手了?”
范富贵点头,“我爷摔着腿,不能下床,这些事就交给我爹他们来做,其实我们都会做卤味,不过我爷把家看的紧,生怕我们起了分家的心思,那样家就散了。”
一巧点头,“原来范老爷子是这个心思,我就说呢。那好吧,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她把油纸包摊在范富贵手里,捏了一块切片的鹅肝,用帕子挡着咬了一口。
眼睛一亮。
范富贵期待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一巧把东西吞咽下去,这才回他的话:“好吃,比你爹和你爷做的还要好吃!你怎么做的?”
“我在里面加了草果和白茅草,吃起来会有一点不同。”
“呆子,我就随便问问,你还真告诉我了?”
“嘿嘿,告诉你没关系的,秦姑娘,你再多吃些吧。”
“不吃了,正好我去看弟弟去,把这些带给他,他读书辛苦,刚好补补身子。”
一巧收拾好东西,与范富贵道别后便要走。
只剩下范富贵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一巧远去的背影。
秦扶清心里真不是滋味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范富贵就是卤味铺子的人,也不知怎么和一巧姐认识,看来还喜欢上一巧姐了。
他趁着一巧姐走远,从树后面出来,走到正面盯着范富贵审视一番。
个头不错,身材还行,长的一般,不过看起来是个好人,眼睛清亮,又有顾家的手艺。
若是一巧姐也喜欢他,就得嫁到有一二十口人的大家庭里,人多难免事多,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一瞬间,秦扶清就忧心忡忡地想了这么多。
范富贵被眼前奇怪的读书人吸引了注意力,见他看着自己边打量边叹气,心里直发毛,生怕是遇到了坏人,连忙拔腿跑了。
秦扶清又赶紧去追上自家姐姐。
“姐!”
“哎!石头!你怎么出来了?”一巧一转身,便看见亲弟弟,眼前一亮,她嘴角长了个巧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秦扶清道:“我正要去书局,看见你了,方才好像还看见你和谁聊天,那是谁啊?”
“哎呀,就一个铺子的伙计,没什么。”一巧似乎并没把范富贵当回事,提起手里的油纸包,笑道:“你吃饭了没?要是还没吃,就把这些带回去,尝尝味道。”
看来一巧姐对范富贵没啥兴趣,秦扶清放下心来。
他接过油纸包,闻了闻,问道:“这是州桥附近卤味铺子里的卤味吧?”
“呀,你连这都猜的出来?”
秦扶清给姐姐撑着油纸伞,护她走在前头,姐弟二人边走边聊。
“最近州桥附近的卤味铺子在城里可火了,王宝达和周霆买过几回,他家鹅掌很不错,我喜欢,就是卖的太少了,经常买不到。”
一巧有些诧异,“有这么好吃么?我竟都不知道!”
“是啊,我今天晌午去了老师家中,听说县太爷也很喜欢吃他家的卤味。”
一巧若有所思,“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你巡考成绩可出来了?猫娃子考的如何?家里都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我今日得空回去了一趟,咱爹还说明天带着锁头来县里看你,家里的菜多的吃不完,我便想着先去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明日忙,不顾得在家。”
秦扶清笑道:“巡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今日去老师家就是说这事的。我和殷杰还有二哥,都能参加秋闱,估计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去考虑,到时候还得提前半个月出发去平阳府。早知道你今天回,我就让你带话回去,明天别来县里,我回去看看阿爷阿奶他们。家里可还好?”
“家里一切都好,知道你学业重,爹娘都不敢来打搅你,阿爷和阿奶练你说的什么太极,身子骨好多了,说比下地干活还畅快。还有锁头,我这次回家,怎么瞧着他又长高长壮实了?”
“那估计是泡药浴起效果了,明日等他来,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举起他来了。”
一巧没忍住笑,在心中比划俩弟弟的身量,笑道:“怕是举不起来了。”
锁头年纪也不小了。才比秦扶清小三岁呢。
只不过锁头总是粘着哥哥,看起来没秦扶清成熟,才给人一种锁头还很小的错觉。
秦扶清把姐姐送到书局,又进去和大哥、另外三个姐姐打招呼,把卤味分给他们吃了,吃过的都说好。
大哥虎头今年二十出头了,阿爷阿奶愁的不行,要给他议亲,大哥却不急,他跟着黑三学雕刻,快把黑三大半的本事给学来了,成天也不爱说话,一见到除了妹妹以外的女孩子就脸红,生性害羞胆小,几个妹妹没少拿这事臊他。
臊得他越发不敢和女子相处,整天闲着有事没事就闷在屋里雕刻。
怕回家挨念叨,干脆连家都不怎么回。
一问就是书局有事,忙。
其实现在的书局早就步入正轨,有了成熟的生产链,也不必秦家几个孩子天天在这里守着。
可虎头一巧他们早就习惯了在书局工作的生活,要他们回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干脆就留在书局中做个小管事。
他们几人各自都有爱好,虎头喜欢雕刻,一巧喜欢刺绣,二巧喜欢念书,三巧喜欢打络子,四巧最爱出去看杂耍。
不必拘束在小院里大门不出,她们有工作,有钱拿,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家里有什么事,还能拿弟弟做挡箭牌,生活乐呵的很。
秦扶清也知道了自家大姐是怎么认识的范富贵。
冬天的时候,范富贵一家刚逃到安溪县,范老爷子腿伤着了,家里人讨水喝,敲响门,一巧闻声出来,见一大家子扶老携幼,面容疲倦,心生怜悯。
烧了热粥给他们喝,又问清讨生活的原委。见范家可怜,又没去处,便劝他们留在安溪县定居,得知范家还有手艺,更是劝他们挑担叫卖。
范老爷子体力不支,也无力走远,一巧便请苏木给他看了身子,顺理成章地,范家人在县里落了跟脚。
一开始范家没赁铺子,租了小院在家中做好,挑着担子到街上叫卖,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才在州桥前赁下两间门面,做起卤味生意来。
安溪县人确实捧场,不过半年时间,就让范家生意红火起来。
一巧是善心结善缘,秦扶清听罢,心想要是没有姐姐的好心,估计他也难吃到这么好吃的卤味。
和哥哥姐姐们叙过旧,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秦扶清才要回去,卤味被姐姐们分完吃了,秦扶清道:“没事,等明日爹和锁头来了,我再去范家铺子里买一些。”
一巧道:“你不用去,我去就好,刚好我认识范家人,你不喜欢喜欢鹅掌么?明日我就给你买来。”
一巧信誓旦旦的。
翌日大早,秦扶清正在书房晨读,听到院子里传来敲门的声音。
人还没跑去开门,后听见锁头洪亮的嗓门:“哥哥,你在家吗?”
锁头已经变声了,浑厚低沉的哥哥叫秦扶清哭笑不得,殷杰早他一步开了门。看见秦家父子二人挑着担子,两头竹筐里装的满满当当。
“秦叔,锁头弟弟,你们来啦,扶清正在书房读书,我去叫他。”
秦扶清快步走出来,“爹,锁头,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他还以为爹和弟弟还要晚些才能来呢。
秦春富笑道:“就怕来晚了耽误你读书,没曾想还是误事了,家里的菜给你带了些来,我们放下就走。”
锁头不太乐意,但他没说话。
他等会还要去镖局习武。
“来都来了,走那么早做甚?这么些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晌午就别回去了,天热,一会儿锁头不还要去习武吗?回来吃饭,我去叫大哥和姐姐们都来吃饭。”
秦春富被拉着进屋,秦扶清要挑担子,却被弟弟拦住,“哥,我来!”
锁头力气大的很,也不用扁担了,直接一手提着一个竹筐,轻松搬到灶房去。
秦扶清看了,篮子里都是当季的蔬菜,足有十几种之多,水生的茭白、菱和水芹,丝瓜瓠瓜苦瓜黄瓜,还有豆角等。
除了这些,自家清晨现杀的走地鸡,洗的干干净净,又用麻纱布蘸过水,干干净净地放在一堆菜中。
都是家里人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