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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贾斯廷的咒缚

贾斯廷·克尼突然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的看向窗外。

他的瞳孔中流动着奇异的淡红色光华,瞳孔中映出类似准星的图案。

“怎么了,贾斯廷。”

巴伯子爵抬起头来,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分出胜负了吗?”

过了一会,贾斯廷才回过神来,对着老子爵点了点头。

“是的,大人。”

他沉声说道:“杰拉尔德死了。而那两个人基本都没有受伤。”

“喔,不幸。”

巴伯子爵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那就继续盯着。”

随即他低下头去,完全不在意般继续缓慢咀嚼着食物。

他佝偻着身体,瘦削的身体上能看出突出如刺的脊背,手臂和大腿纤瘦到如同骷髅一般、皮垮垮着搭在骨头上。向下深陷的眼眶之中,双眼浑浊而毫无感情。

他撕下了一块乳鸽肉,填入嘴中缓慢的咀嚼着。

虽然他的年纪很大了,但巴伯子爵一直拒绝食用寡淡的食物。他宁可给自己镶上七八颗假牙,也不愿意放弃食肉。

他面前的餐盘上摆着一只烤乳鸽,一份加了苹果酱的鹅肝,用奶油、西红柿和罗勒叶炖煮的龙虾,以及一盘烤制的贝类海鲜。

以巴伯子爵的年龄来说,这无疑是具有相当高风险的饮食。就算他这个年龄减个二十岁,这一顿下去也有可能危及生命。

但他维持这样的饮食习惯,已经超过三十年了。

以前也经常有年轻的教士刚刚来到罗斯堡,与他吃饭的时候时候见到这架势,想要阻止他。但巴伯子爵对这些所谓的健康饮食建议完全不屑一顾,从来没有听过一句。

那年他才五十多岁。

而如今,他马上就要九十岁了。

——那些曾经劝他维持健康饮食的教士们,终究还是没熬过他。

如今,贾斯廷也大致习惯了这位老人的古怪性格。

如果有人正面驳斥他的意见,只要提出的意见有些道理,巴伯子爵通常来说是不会生气的。

但如果子爵没有开口问话,别人就开始滔滔不绝、自顾自的说起来……他就会非常厌烦。

只要不问,他也懒得说。

他与子爵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距离却与子爵隔得很开。

这并非是因为要与子爵保持距离,或是为了维持地位、礼节什么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摆不开”。

是的,摆不开。

与子爵面前的精致食物不同,贾斯廷面前的食物看起来非常粗糙。甚至可以说,就差直接把锅放在他眼前了。

但与之相对应的是,贾斯廷面前的食物数量夸张到异常——好几个直径半米的盘子,里面盛满了各种堆得小山一样高的香肠、煮肉和烤肉,上面浇满了厚厚的酱料。普通人就算是吃个三天三夜也吃不完一半。

没有一块菜、没有一口饭。

只有当成饮料喝的蜂蜜糖浆。

整体来说,无疑是腻到吓人的程度。

但对贾斯廷来说,这是必要的“仪式”。

他每次认为自己可能要迎来战斗的时候,都会向子爵申请一份丰盛到古怪的肉食晚宴。

这与他的咒缚内容有关:

他持有的咒缚,名为【过载性饥饿】。

【无论腹中储存多少食物,只要被击伤一次,一小时后必然会陷入极度饥饿状态;同时,如果近三天内没有食用过生的蔬菜,就可以得到临时仪式:过载性饥饿】

【过载性饥饿:最多可以提前“过载”摄入七天份额的食物,且无论食用多少食物,都不会影响自身的敏捷程度。每“过载”储存一天的能量,就可以得到一倍额外的体力恢复速度】

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咒缚。

如果最大额度过载,那么贾斯廷就可以在进入战斗一个小时内得到源源不断的体能恢复。无论怎样的大开大合的激烈战斗,都不会让他感到疲劳。

因此,他才会使用锤子和斧头进行战斗。他在过载之后,甚至能全速奔跑一个小时、或者不知疲倦的连续全力挥舞武器一个小时。

……但这也是一个相当烧钱的能力。

这意味着贾斯廷一次都不能食用生菜。

否则每次想要使用自己咒缚的时候,都要等上三天。而贾斯廷如果真的要全力全开,就要连续吃满足够他消化一百六十多个小时的食物。

在那些不太好消化的食物中,肉类是最容易下咽、也最不容易吃到生菜的。

但贾斯廷并没有告诉过巴伯子爵,他其实也可以吃其他食物……至今为止,子爵都只认为他的咒缚需要食肉才能触发。

贾斯廷毕竟并没有卖命给子爵。

他们之间只是一个长期的雇佣关系,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咒缚具体内容告诉子爵。知晓他人的咒缚,通常就等同于掌握了他人的生死。

贾斯廷向子爵申请的这份晚餐,在要求众多的同时,有些古怪的细节也非常多。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子爵的注意力,错误引导他的思考方向。

对于一位资深猎人来说,将自己真正的咒缚内容隐藏在日常的诸多怪异行为之中,是可以有效增加生还几率的。

毕竟他们这个职业,还是相对比较招人恨的……

他又吃了好一阵子,突然顿了一下。

他感知到了——那两个青铜阶的超凡者分开了。

这个情报必须及时汇报给子爵。

于是贾斯廷立刻开口:“他们两个分开了。一个继续待在城主府那里,另外一个则向着这里赶来了。”

“不错。”

阿尔文·巴伯眯起眼睛,低声喃喃道:“看来今晚是用不着你了。”

“您看起来很自信。”

“是的,因为我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巴伯子爵笑呵呵的说道:“实际上,我留了两个人在那里。

“如果是杰拉尔德胜利了,与他打招呼的就是税务官诺特达姆先生……他可以直接告诉杰拉尔德,我能给他开出的价位是多少。这话我不能说,但诺特达姆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不知道杰拉尔德身份,他完全可以说。

“而如果唐璜最终胜利了,就是副警署长弗迪南德去跟他打招呼,目的是为了暗示他,罗斯堡的警备安保力量完全被我控制在手。也就是承认下来,那几次袭击的确是我的主意……但他拿不到我的话柄,因为整个警署都是我的人。”

巴伯子爵平静的说道:“唐璜·杰兰特是一个相当软弱的人,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有那么些小聪明,但经验不足——他以为他自己来到罗斯堡,就能抓到我的话柄、找到我非法购买、藏匿黑火的证据。

“但他却不知道,证据这种东西,是在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的时候拿出来才有效的。所以我就得让弗迪南德去暗示他……告诉他,我被杰拉尔德控制了心神。”

“可他真的会信吗?”

贾斯廷下意识的问道。

“他不得不信。”

巴伯子爵呵呵一笑:“因为杰拉尔德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可我会。他们拿不到证据。

“他就是为了找证据才来的罗斯堡,可我把我自己家一炸,所有黑火都已经用掉了……我这也是给他炸了看的。告诉他,已经不可能找到我犯法的证据了。

“恰恰相反,就连之前几次的证据也都被毁灭了。而且不是我动的手,是唐璜他自己——所以他只能忍着、憋着。前来罗斯堡,与我议和。”

老人缓缓说道:“我让弗迪南德暗示他,之前的不愉快都可以翻篇不计。既然我将姿态放了下来,他就只剩下三个选择了:

“要么,带着萨尔瓦托雷过来,把你和我都杀死,再将过错都推到杰拉尔德身上;要么就是认下这份暗亏,果断离开,寻找下一个时机。

“要么,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前来……这意味着他主动解除了武器,放弃抵抗、与我议和。毕竟他也能猜得到,我们与杰拉尔德既然能保持势力均势,至少也是不弱于他。而没有萨尔瓦托雷的保护,唐璜自己一个人必然是弱于我们的,他就不可能与我们发生冲突——也就是说,他已经认输了。

“而我自然不会让他太过难看。说到底,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子爵面容不改:“我只是随手给他找点麻烦,让他疲于奔命。不要在这几个月里瞎闹腾。

“——反正再等几个月,就没有什么杰兰特家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