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服天堂起点
第八十章 我来打造合身的护甲
时值午夜,一轮蛾眉月悬于夜空之中,微弱的月光让没有光污染的阳洲大地伸手不见五指,低垂的夜幕浓得像是墨染一般。<br/> 一间偏房内,几个黑衣人押送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犯人走了进来。<br/> 几人把犯人按在一张铁椅子上,把他的手脚拷死,取下了他的头套和塞口布。<br/> “咳...咳咳!”犯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这塞进他嘴里几个小时的破布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熏得他喘不过气,喉咙干咳得如刀割一般痛。<br/>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烛光包围。一盏吊灯悬在他的头顶,吊灯上却只点了寥寥数支蜡烛。昏黄的烛光只能照亮他眼前的东西,对几步之外的一张桌子就只能分辨大概的轮廓。<br/> 两个能勉强看清面部的人坐在桌子后面,两对眼白在这昏暗的地方分外显眼。<br/> “我是不会说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囚犯用嘶哑的声音表达了拒绝合作的态度。由于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他的喉咙已经干到连说话都费劲了。<br/> “急什么,我又没逼你说。你朱七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一个雄浑而低沉的声音从桌后出现。声音的主人往后推了推椅子,靠在椅背上。这声音让朱七熟悉无比。<br/> “邵镇抚...您亲自来了...”朱七咽了一下唾沫,心里一凉。<br/> “行刺当今圣上,自然是我来审你。”<br/> 朱七定了定神,开口说道。“他敢妄称圣上?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只知南京有位圣上,不知阳洲有圣上。他朱由检不过是弃城而走的逊帝而已,竟然还诈死以图身后清名!堂堂一国之君竟做出如此肮脏龌龊的勾当,这样的‘圣上’配得您为他卖命?”“义正辞严”地说了一通,他紧紧盯着黑暗中那双眼睛。他希望能看到躲闪的目光...<br/> “啊...”邵纲打了个哈欠“我大半夜不睡觉来审你,不是来听你鬼扯的。陛下要是贪生怕死,何必来这阳洲和泰西蛮夷拼命。这通话是纪云教你的吧?”<br/> “不是。”朱七面不改色地冷声说道。<br/> “行了行了,咱们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以为能唬得住我?你自己根本编不出这通道理来。”<br/> “是...”<br/> “是南京的皇上教我说的。”邵纲学着朱七的哑嗓子替他把话说了。<br/> “...”朱七沉默不语。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去。他和邵纲从少时便在锦衣卫共事,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他也从来都是被邵纲牵着鼻子走。<br/> 邵纲也没有接着问,就这么和朱七对视着。<br/> 良久,朱七打破了僵局。<br/> “邵镇抚,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朱七仰起了头,露出了自己脖颈。按照南镇的规矩,审问的时候该上刑上刑,但处决锦衣缇骑都是直接快刀抹脖子。<br/> “啧啧。”邵纲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到朱七身前。<br/> 他反手握住绣春刀,顶在朱七的咽喉上。朱七感受到了冷冰冰的刀刃,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br/> 朱七屏息了数秒,预料中的血溅三尺并没有到来。突然,咽喉上的压力消失了。<br/> 邵纲挽了个刀花,把绣春刀收入鞘中。“说说吧,什么时候和纪云搭上线的。”<br/> “大概是在...”<br/> “萨尔浒之战的时候?”<br/> “嗯。”朱七微微点头。<br/> “你也知道,明面上北镇出外勤,南镇管军纪,这是朝廷百官都晓得的。可暗地里南镇还要守国门、御寇虏,这知道的人不多。兵家的事情,不像办案的那样是非曲直明明白白。有时候,天命难违啊。”<br/> 朱七闻言怒不可遏,他用嘶哑的嗓音吼道“当时在沈阳城,我们为什么不出动?!三路大军都溃了啊!我们随便去哪一路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为何?为何!为何要拦着我们,为何不让我们出战?”<br/> “你就是从那以后投了北镇?”<br/> “至少他们能为朝廷扫清奸佞,不似你这...你们这群鼠辈!畏敌不出,避战保人,只知道窝里斗!我宁愿和鞑子拼了,也不愿苟且偷生啊!”<br/> “二十五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记得那年你才十四?我也才十六,当年请战的人也有我一个。当时我也恨不得起手刃了齐镇抚,然后带着兄弟们出战。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邵纲苦笑了几声。“这镇抚使的位子,没我想的那么好当坐啊。握着虎符,就得背着黑锅。也罢,现在山河破碎,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况且你以为北镇就真的那么磊落?你以为纪云那小子是怎么做到那位子上的?”<br/> “属下不知。”<br/> “我这么跟你说吧。纪云在我这安的钉子不少,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差你当这个刺客?”<br/> “因为属下的一颗赤胆忠心。”<br/> “非也。锦衣缇骑个个都赤胆忠心,除了世袭的还有腐化的,每个人都打心眼里忠于陛下,忠于大明。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br/> “属下...属下不知。”<br/> “因为你跟我熟。”<br/> “就这么简单?”<br/> “就这么简单。”<br/> “我不信。”<br/>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想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别到了阎王爷那才知道自己是个糊涂鬼。”<br/> “唉,那就有劳镇抚使,让我做个明白鬼吧。”<br/> “纪云这人我再了解不过。他知道你绝对会死心塌地帮他刺杀陛下,不过要是刺杀不成功也不打紧,你的话已经带到了。”<br/> “什么话?”<br/> “你说‘南京的皇上指使你’的,这句话。”<br/> “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br/> “是啊,你演技太拙劣,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而这正是他要我知道的东西。我这么一走,可就没人护着皇上了。郑芝豹虽说挂着指挥使的名头,可他就是个挡风的草包而已,对锦衣卫不知根不知底。过去大小事务全凭我们二人做主,现在我却来了阳洲,还和他不辞而别...”说到这,邵纲顿了顿,抬头看向了窗外。<br/> “他在向我示威啊。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就算是只和皇上一人密谈出海的事情,他还是有能力把你这个卧底安插到我旁边。不错,我对你的底细确实不知情,也差点让你得手。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急着要杀阳洲的陛下?”<br/> “不知道...请镇抚使示下。”<br/> “因为...”他把嘴凑到朱七的耳边,轻声耳语道:<br/> “不告诉你。”<br/> 霎时间,一道流光闪过。朱七的头颅打着滚飞上了天,瞪大的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房顶的吊灯都沾染了血迹,几根蜡烛被飞溅的血液扑灭,房间里更愈发昏暗了。<br/> 邵纲抖了抖绣春刀的上的血迹,将刀收回刀鞘。<br/> “这便是对你的惩罚,做个糊涂鬼吧。”他回身走到了桌子旁。<br/> “笔录拿给我看看。”充当书记员的锦衣卫把刚才记下的双方对话递给了邵纲。<br/> 邵纲翻了几页,把笔录扔回给书记员“他诬陷南京的皇上的事情统统删掉,省得让陛下多心。纪云的事情也别写上去,不然陛下会怀疑我们。只写他是受朝中某人所托,和陛下在北京主政时结下了仇,此时得知陛下来了阳洲便起了杀心。具体是谁让陛下自己猜去,朝廷里想要他命的人怕是能从乾清宫一直排到午门。”<br/> “邵镇抚...有件事属下能不能问问,纪镇抚...他为什么要害陛下?”书记员吞吞吐吐地问道。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邵纲的眼睛。<br/>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大明历代天子都信任锦衣卫?”<br/> “属下不知...”<br/> “因为锦衣卫只有耳朵,没有嘴。我们只会听,不会说。我们是皇权的影子,影子的一言一行都不能逾越本尊的限制。若是影子成精了,那便是要打鬼的时候了。记住我的话,我不想跟你重复第二次。”<br/> “属下...属下一定谨记于心。”书记员点头如捣蒜。<br/> “陆炳啊,抬起头,看着我。”书记员慢慢地抬起了头。邵纲的眼神如如鹰一般锐利,刺得他有些惶恐。今天知道些过去的秘辛,邵纲的形象在他眼中甚至有些动摇。<br/> “有句话我想和你说。”邵纲摘下了笠盔,夹在臂间。<br/>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以大明江山为重。我的罪孽已经造下,来阳洲只是为了赎罪,让自己的后半生不至于在羞愧中渡过。切记、切记不要走我的老路。你还年轻,我希望你光明磊落地活下去,为大明的江山尽忠,为大明的黎民百姓尽忠,不要做对不起他们的事。”<br/> “属下明白。”陆炳坚定的回答。<br/> 虽然并不知道邵镇抚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一点: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邵纲,那个能降妖伏魔的黑脸钟馗。邵纲过去做了什么和他无关,那也都是过去式了。只要现在的邵纲为大明鞠躬尽瘁,他便会义无反顾地跟邵纲身后,正如南镇的其他锦衣缇骑一样。<br/> 次日,这份报告被交到了朱由检的手中。<br/> 他简单地看了看,并没有深究什么。虽然隐隐猜到没那么简单,但邵纲那天救驾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和刺客无关,朱由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或许他是想为同僚留些颜面吧。<br/> 和追究大洋对面的凶手相比,朱由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br/> “鲁大师,这铠甲你看着怎么样?”朱由检身后的架子上支着一整套板甲。整副板甲寒光四射,杀气逼人。头盔是标准的骑士头盔,带有可放下的面罩。肩甲、臂甲、胸甲、裙甲、胫甲,都是由经过塑形的大块钢板制造而成。这副铠甲能代表板甲的全盛时期的水准,也是当代欧洲铸甲水平的一个写照。但美中不足的是,胸甲的位置被打出一个凹坑。<br/> 这便是昨天他穿着挨枪子的那身板甲,只不过他单独把胸甲部分拿出来穿了。要知道,十七世纪中期已经是火器的天下,板甲多只剩下没有胫甲的四分之三甲,以及再去掉臂甲的半身甲。全身甲在这个时代已经失去了实战价值的,演化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胡安能弄到这么一款完美的全身甲,当真是土豪无比。朱由检开始为没抓他而心生惋惜——别说和他等高的银币,就算和他等高的金条他说不定都能拿得出手。<br/> “这甲真是...神兵啊!简直是神兵!”鲁大师抚摸着板甲的表面,像是抚摸着久违的情人一般。显然他也觉得胡安的这套甲非比寻常。<br/> “能仿造出来吗?”<br/> “仿造?”鲁大师掏出一柄小锤,轻轻敲了敲板甲的表面,发出清脆的“叮”声。<br/> “至少是百锻钢,品质非常好。这副甲的关节部位也很精致,穿上去几乎不会阻碍行动。想完全复制不是不可能,但是非常费工时。我带到阳洲的徒弟不多,光靠我们怕是一个月只能做出四五套。”<br/> “要是只要胸甲,别的都不要呢?”<br/> “只要胸甲?”鲁大师用手比划了一下,眯着眼想了片刻。<br/> “如果用西班牙人的水力锻锤应该没问题,毕竟胸甲就是两大块甲片,比那些复杂的结构件要好做多了。只要材料够,我们师徒几十人一天做他三四十套不在话下。”鲁师傅在参观了西班牙人的水力锻锤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br/> 西方人铸甲的思路和中国人完全不一样。中国人自古喜欢用弓箭,两军临阵都是先箭矢交坠再行交锋,那当真是箭如雨下防不胜防。在这种战术环境下,中国人偏爱使用札甲、鳞甲和锁子甲等成本低廉,且防刺效果不错的甲胄。而西方的战争由“骑士”主导,有钱骑士老爷们自然是要把自己武装得和罐头一样,所以成本就不是制约西方甲胄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而板甲,就是西方铠甲的终极产物。<br/> 至于板甲如何做成的?鲁师傅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东西——舂米的水车。这种东西在南方的乡下处处可见,去壳或是打年糕都非常好用。西方人做铠甲也和舂米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用的是每分钟锤两百多下的巨型水力锻锤,厚实的钢板在锻锤的连续重击下像年糕一般被任意搓圆捏扁,最后被打成需要的形状。<br/> 一听能做,朱由检放下了心。只是眼下还有个问题...<br/> “那座工坊...我会尽快派人去修复的。后天你们就能开工了。”奇瓦瓦的水力锻锤在河边,那座工坊在两个月前“惨遭”那群爆破狂的“荼毒”,水车已经炸得面目全非。幸亏水力锻锤因为在砖墙里面没受什么影响,几天内就能修复好。幸亏后来因为炸药不足终止了爆破活动,否则这座孤悬城外的小房子肯定要被他们炸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