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服天堂起点

赤嵌城的城堡内，宽阔的大厅里铺着烧焦了一般的地毯，难闻的焦糊味依旧隐隐散出。<br/>　明葡双方坐在八仙桌拼成的长桌两侧，桌上垫着帆布。原来的红木长桌被炮弹砸成了渣，堆在壁炉旁的墙根作为储备燃料。<br/>　被炮弹震碎的玻璃散落一地，被匆匆扫到一边还没来得及清理。仅存的几扇完好的落地窗在秋天强劲海风的作用下时不时拍击窗框，布置会场的士兵们只好用几块砖头将其压住。<br/>　“明”字大旗和葡萄牙国旗挂在天花板上，焦黑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旗被随意地扔在墙角。<br/>　推开布满弹孔的大门，郑成功和伊苏斯带着明葡双方的人员走进了这满地狼藉的会议厅。<br/>　双方进行了友好而亲切的交谈——字面意义上的。大部分分歧已经在先期的数次沟通中化解了，这最后一次商谈只是对某些细节问题进行进一步磋商，并完成“协定”的正式签署。<br/>　数个小时后，郑成功在一张写满文字的绢帛之上签署了“大明延平侯国姓成功”九字，“澳督”伊苏沙也在另一张纸上签下了名字。双方互换文件再签字，明葡双方的协定就算签订完成了。<br/>　接回伊苏沙的签字，郑成功微微哂笑——伊苏沙在两边的协定上的签名分别是中文的“澳门葡人执事伊苏沙”和葡文的“澳门总督伊苏沙”。不过也罢，郑成功并不想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澳门的归属权早在“协定”中就做了详细地规定。<br/>　这份《明葡台南协定》是大明第一次以一个主权国家的身份和西方国家签订的平等协约，而不是以天朝上国的身份俯视他们，这也开了东西方国家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先河。<br/>　当然，这对大明来说是一种“有损国体”的行为，毕竟泱泱天朝，怎能与番邦为伍？但隆武帝确是有意为之。作为第一批“开眼看未来”的人之一，中国日后所遭受的种种劫难令他如鲠在喉。是时候正视那些泰西国家了，这些外国人和以往的番邦土著完全不同，他们的文明进程和大明相当，甚至在某项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早一日认识到这个问题，便能早一日让大明深度参与国际竞争，这在风云激荡的年代让大明不至于落后于时代的大潮。<br/>　条约前文诸如“兹因大明天子，葡萄牙国王......即便议拟各条，陈列于左”略过不提。<br/>　“第一款：嗣后大明天子、葡萄牙国王永守平和，所属中外人民彼此友睦。无论何人在何地方，皆全获保佑身家，共保万万年太平无事。”<br/>　这实际上是毫无营养的场面话，让两边的皇帝和国王看着舒心点而已，就算是停战协定的第一句一般也是这句话。<br/>　“第二款：葡国认明大明之天命无可争议，北方满清伪朝确系反贼。本约批准互换之后，葡国与满清伪朝一应公私交往全行废绝。大明亦认明葡国确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国”<br/>　这条实际上对大明的意义更大一些。葡萄牙人两边下注四处引战的作风路人皆知，只有在法理上杜绝这种可能，只有逼迫葡萄牙人站队，才能避免他们堂而皇之地通敌。至于他们暗地走私军火，那就看水师能不能抓住他们了。有了“协定”中的这条为大明的“执法权”背书，葡萄牙人想必也会收敛一些。<br/>　至于大明承认葡萄牙的主权，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政治意义。毕竟西班牙还是伊比利亚的霸主，别说远在天边的大明承认其主权，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法国承认其主权也没什么用，和西班牙打交道只能用拳头说话。<br/>　“第三款：两国认明，澳门地方属于大明，此约订定以前所有一切事情如旧。”<br/>　这条便是在法理上把澳门的主权钉死。日后明葡难免再生事端，到时如果葡萄牙人胆敢借机寻衅质疑澳门主权，这条便能用来堵他们的嘴。当然，这是保护了葡萄牙在澳门的合法权益，毕竟人家之前和大明有正儿八经的租赁协定。有了这一条打底，那在在澳的葡萄牙商人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br/>　“第四款：明葡双方合资成立‘澳门公司’与‘果阿公司’，分别管辖澳门港与果阿港一应商贸事务。澳门公司之主事由大明任理，果阿公司之主事亦听凭葡国任理。”<br/>　这是协定中第一条有包含“营养”的东西。澳门的价值自不用明说，果阿的价值不比澳门小。果阿位于印度西海岸，是葡萄牙在印度的殖民地。印度盛产的香料、织物、动物等货品在东西方都是抢手货，也是大明的商人们一直想介入的地方。两国在贸易领域互换利益，也算是加深了合作共信。<br/>　“第五款：葡国之卜加劳铸炮厂所属一切属公物件、人员自本约批准互换之后六个月内搬迁至南直隶太平府，分拆成‘丹阳炮厂’与‘丹阳枪械局’分驻太平府内二地。二厂人员照旧，但由大明派驻官员任主事，其盈利之五成依旧归属葡国，大明一次拨款白银十三万两以作工厂建设之用，拨款白银两万两归属葡人以补偿澳门一地之损失。”<br/>　从捉襟见肘的国库中一次拨款出十五万两，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如今的大明朝廷一次也不好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不过这些钱除了补偿给澳门的两万两之外，其余的十三万两都是左口袋进了右口袋，算是两个兵工厂的启动资金。这笔钱虽说不少，但花得绝对值当。<br/>　卜加劳铸炮厂是整个东方最大的兵工厂，其产品不但卖给大明，也远销日本和印度。以前大明的红夷大炮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购自卜加劳铸炮厂。这次将卜加劳铸炮厂改为大明国有、利润明葡均分也是为了扩大炮厂的生产，顺便派驻学徒学习葡萄牙的成熟的铸炮技术，以便将来完全国产化。<br/>　但其实卜加劳铸炮厂并没有造枪的业务，所以‘丹阳枪械局’主要是引进葡方的技术人员，主要的生产机械还是归属‘丹阳炮厂’所有。<br/>　至于为什么全部放在太平府，除了隆武帝自己想栽培刚刚成立的丹阳新军以外，丹阳一地也的确是很适合作为兵工厂。太平府府治当涂县就有大量优质铁矿，以“马鞍山”为中心的一大批铁矿产地以品味优良且矿石埋藏深度浅著称。其铁矿多为精铁矿，而且和易于分离的铜共生，可以大量出产优质的钢铁来供应兵工厂。<br/>　造枪主要用铁，铸炮就要用上铜了。但是机缘巧合，太平府正好也产铜，而且是全国最好的铜矿产地之一。这片铜矿区位于太平府和池州府的交界之地，这里出产最极品的黄铜矿，而且数千年开采不绝，用来铸炮是最好不过。<br/>　有了这两片优质的铁矿和铜矿，卜加劳铸炮厂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从全亚洲到处买乱七八糟的矿石来冶炼。这些高品味的矿石可以制造出远胜以往的优质军火，而这批军火会直接供应近在咫尺的丹阳新军使用，这就杜绝了以往兵器制造良莠不齐的问题。<br/>　有了这片矿区，太平府和徽州府甚至有可能在日后发展成东方的“鲁尔区”...或者说，到那时候鲁尔区就该改名叫“西方丹阳”了。<br/>　“第六款：礼部制‘护照’颁发来华葡人，准许通行各处关卡，悉如大明之百姓。凡系葡人，无论本国、属国军民等，今在大明所管辖各地触犯大明律法，均由大明官吏按律制罪，葡国不得过问。若葡人愿归化大明，可经考核后获户部制‘归化户帖’。持有归化户帖之人可终身居留大明辖地，若愿置办田地产业，一切亦悉如大明之百姓。”<br/>　卜加劳铸炮厂的作用葡萄牙人也明白，他们不可能轻易就交出这张牌。面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葡萄牙人，这条便是给予他们最大的红利。<br/>　自唐朝以来，无数外国人归化中国，中国政府也都欣然接纳。但明朝却有个问题——明朝有户籍制度，每个人都是记录在册的。这些来往中国的外国人便成了“黑户”。在这次的“协定”中正式定下“归化户帖”的制度，可以为那些经过审批的外国人提供一定的权益保障，也为他们来大明投资经商铺平了道路。<br/>　这一直是葡萄牙人梦寐以求的，庞大的中国可以带给他们无尽的利润，但中国的大门却只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门缝。而这次，金色的财富之门似乎在向他们招手——前提是他们通过礼部的考核。<br/>　“考核题目？拿今年童子试的题目改改给他们作，差不多考个秀才就行了。”隆武帝如上回答。<br/>　很快葡人就会发现，这道门缝只是半开了而已。大明可以接纳那些有“志”之士成为名义上的天朝子民，但对四书五经总得有些研究嘛。实在不会也不要紧，礼部还可以提供“捐”一个秀才的名额，一样可以拿到这份“归化户帖”。<br/>　虽然进门的条件很严苛，但这准入制度也是提前和伊苏沙通过气。伊苏沙欣然应予，毕竟这半开的大门也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br/>　“第七款：两国勘定势力范围，以东经九十度，即印度孟加拉邦为界。孟加拉以东，葡人不得开辟城池。孟加拉以西，明人亦然。此约订定以前所有一切事情如旧。”<br/>　这条实际上参照了当年西班牙和葡萄牙勘分美洲殖民地的约定，大明不会在印度扩张势力范围，葡萄牙也不会染指南洋——这条的效力实际上也就到此为止了。当年西葡定界时候就有这个问题：美洲定了，那非洲亚洲怎么办？菲利宾算东边还是西边？印度算东边还是西边？最后还是两边各自凭拳头说话。不过大明在印度和非洲的朝贡国不包括在内，这是“一切事情如旧”的范畴。<br/>　在大明的家门口和葡萄牙人划清界限，也是避免两国在不远的将来产生摩擦。<br/>　就这样，大明和葡萄牙为了各自的利益走到了一起，双方在“协定”中各取所需，也算是宾主尽欢。<br/>　但除了明面上的白纸黑字，双方早有一条密约。<br/>　条约签署后，郑成功和伊苏沙起身握手，随后僵立不动，极力保持着握手姿势。一旁的画师迅速记录着二人的动作，开始在画布上描绘这历史性的一刻。<br/>　近在咫尺的二人则面无表情，嘴唇微动。<br/>　“伊执事，你们那边有几个西班牙的卧底？”郑成功面不改色地轻声问道。<br/>　“不少于三个，剩下的正在查。”伊苏沙用流利的汉语回答。<br/>　“巴西总督那边的信送出去了吗？”<br/>　“两个月前就送了，这时候想必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战时，各大总督便宜行事，他自有分寸。”<br/>　“很好，阳洲那边也希望贵方能多多配合。”<br/>　“自不用说。不过侯爵先生，请允许我提醒你，是美洲，不是阳洲。”<br/>　“呵，随你吧。”郑成功微微一笑。<br/>　“你们有没有安排接应？”<br/>　“消息已经让舰队送去了，算日子大概还有几天就能到。”<br/>　“二位，可以坐下了。”画师完成了草稿，二人相视一眼，坐回了原位。<br/>　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家伙在暗中观察着他们。<br/>　“几天？你想多了吧！那群路痴绕来绕去耽误十几天了！”“系统”无奈地摇了摇头。<br/>　虽然今天有一个实验很重要，但事关阳洲的战略，她也不得不分心来旁听。<br/>　在确认结果后，她也长舒一口气，继续开始忙手头的事。<br/>　“实验开始。”<br/>　〖传感器开启，侦测到异常地质活动〗<br/>　“贝拉，汇报数据。”<br/>　〖侦测浅源地震。震源，西经一百二十一度七十六分，北纬三十七度十四分。震级，三级。震源深度，十公里。〗<br/>　“系统”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区域，手中拿着一本翻开的书。<br/>　屏幕上，新金山城北不远的位置亮起了一个红点，红色的波纹慢慢或扩散开来，一直传播到整个北阳洲大陆。<br/>　“我来比对一下...嗯，很好，和历史上记载的分毫不差。”“系统”长舒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看来她和朱由检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到地质运动，这本书能派上用场了。<br/>　淡黄色的书封上烫印着金色的《地震历史研究资料汇编》，其中详细记载了地球上历次大小地震的情况。<br/>　“整整九千年的数据，能拯救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同胞们，我...诶，等会...我当时...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再带个《彩票历史研究资料汇编》！”系统之怒，以头抢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