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骑士

应该是朱姐在开车。

刘东林跟着又发来一条信息：“你们在准备晚餐？”

刘西水：“嗯。”

刘东林：“龙虾不要动，朱姐她过来弄。”

“好。”刘西水回答。收起手机，走进厨房查看。

一个大泡沫箱已经打开，里面是一只比自己手臂还粗的龙虾。周婧和刘玲正蹲在箱子旁翻手机。

“西哥，我不会做海鲜，网上写的做法……能行吗？”周婧正犯难。

“虾留着，朱姐过来再弄。”刘西水科普道：“朱姐出生富商家庭，跟咱们不一样，她在吃、穿、住、行各方面很讲究。万一弄砸了，她可能会不高兴的。”

“哦！”周婧收起手机，道：“那我先把排骨炖了。”

刘玲跟着收起手机，小声问道：“三老板，朱姐跟大老板……”

“别乱说话。”刘西水提醒道：“还是前年时候，公司有个小妹儿在背后说朱姐的闲话，被朱姐听到了，上去直接就是一顿打。”

“别看朱姐平时脾气好，发起火来是真打人的。”

刘玲吐了吐舌头。

“我听到过一点消息。朱姐结过两次婚，第一任丈夫生意失败，跳楼没了。第二任丈夫跟她都有个孩子了，据说是送孩子上学时候出车祸，大人和孩子都没了……”

“啊！”

“朱姐也太……”

周婧和刘玲都瞪大了眼睛。

“你们别打听朱姐的事。”刘西水叮嘱。

周婧和刘玲齐刷刷的点头。

叮铃一声，手机又传来一条信息，还是刘东林。

“刚刚我跟周锐通话，他的意思，不想出去打工了。这次拆迁拿到钱，想跟咱们做点什么。老三，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刘西水把字打出来，又删掉，重新发去一段信息：“看吧。”

刘东林：“那好。等刘南闯回来。咱们兄弟再干点别的试试。”

刘西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抱着手机，重新躺倒在客厅沙发。

这个周锐见面不多，关系不熟，但印象极其深刻。

还得从很小时候说起。

大概是小学二三年级时候？周锐应该是五六年级。有一天下午，刘西水和刘南闯放学回家，走到村口时候看见有人爬树掏鸟窝。刘西水跑上去，一泡尿浇地上，和成稀泥糊在了树干上。刘北王更狠，脱了裤子就是一泡屎，用棍子沾着往树上糊。

树上的周锐抓着鸟窝顺着树干下来时候，胸口衣服和裤裆上粘的又是泥、又是尿、又是屎。

正常人肯定要冲上来打一架，周锐不一样。他闷声不响的脱了衣服到河边清洗，然后拎着湿漉漉的衣服来到刘西水和刘北王面前，只是丢下一句话：

“我要告你们！”

打架刘西水和刘北王不怕，打不过可以跑，回头找两个大哥帮忙打回来。告状可就惨了，告诉家长要挨打，告老师肯定要被罚抄课本什么的。

刘西水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结果，第二天，周锐却是告诉了刘东林。

刘东林押着刘西水和刘北王两个给周锐道歉，并且警告：“他是我们班第一名，我要抄他的作业，你们不许欺负他。”

这件事之后，刘西水和周锐算是认识了。

那两只小鸟还让周锐给养活了，很漂亮的黄鹂鸟，他用一根带叉的蜡树杆子扛着，鸟儿歇在树杈上。会飞，而且飞出去很远很远，会自己找吃的，但只要周锐吹一声口哨又会飞回来，歇在腊树杆子上。

谁扛着蜡树杆，鸟儿就跟谁走。好一段时间，附近几个村的小朋友全都围着周锐打转。

后来听说，周锐老妈把蜡树杆当干柴烧了，两只黄鹂鸟飞出去就没再回来。

挺可惜的。

刘西水隐约记得，好像就是当年夏天的周末，刘西水去周家沟外婆家玩，跟周家沟的一群小孩玩到了一起，其中就有周锐，半下午时候，不知是谁提出想吃葡萄，让周锐带路。

那是周锐家的葡萄园，里面养了一条很凶的狗看着，专门防小孩偷吃。

刘西水心黑，跟着一群人溜进葡萄园，脱了衣服当口袋，摘了四五串，满满当当兜了一大袋，当时狗叫的凶，摘完扭头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家。

第二天在学校，看见周锐走路一瘸一拐，上去问：锐哥你腿怎么了？

答：昨天偷葡萄被狗咬了。

带着外人偷自家的葡萄，然后被自家的狗咬了。

这样的操作，刘西水至今记忆犹新，一直没想通是如何做到的。

后来周锐升学，去了初中。刘西水读初中时候，周锐又上了高中，碰面越来越少。

刘西水读高中时候，他已经去了外市读大学。

再次见面时，小时候那个圆脸蛋，神态憨憨的周锐已经长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

人长大了，心眼没怎么长，挨了多年的社会毒打，依旧是个憨*。

……

厨房炖菜做好。

刘玲和周婧打开刘北王的卧室房门，站在门口观摩了一下直播，受不了房间内的烟味又退回了客厅。

两人坐在客厅聊天。女人的话题总是那么无聊，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就是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周婧靠在刘西水旁边坐着。

刘西水偷偷摸摸的挪啊挪，一个不经意，脑袋枕到了周婧腿上。

周婧好像没意识到，又像是默许了，顺手塞了颗葡萄给刘西水。

这颗葡萄沁人心脾的甜，刘西水美滋滋，看来今晚上的好事能成了。

心头毛毛躁躁的，就盼着刘东林赶紧过来，大家把饭吃了就散伙儿，自己好“送小婧回家”。

枕着柔软富有弹性的大腿，正动着歪心思，手机铃声响了起。

赫然是吴总！

双方关系不算很熟，今天过节，刘西水就没给吴总送礼物，也没发祝贺信息什么的。

不会是对方主动打电话过来送节日祝福吧？这么大个老总，过节不忙吗？

“嘘~”

“吴总。”

“别出声。我接着电话。”

刘西水坐起身，示意刘玲和周婧安静，这才接听。

“喂，吴总。节日快乐。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您打个电话问好呢。又怕打扰到您。”

“哈，小刘，节日快乐。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现在忙吗？”

吴总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正常。

“不忙……”

“那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喝口茶，有点事向你请教。”

又特么的喝茶？

“请教？”刘西水急忙道：“不敢！不敢！”

吴总道：“我就在办公室。正跟隔壁‘联美科技’的乔总喝茶，你过来，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联美科技’是一家研发和生产屏幕的科技公司，主业是电视、电脑屏幕，据说现在很流行的曲面屏也有做。科技含金量可能不如航发，但公司体量不比航发小多少，研发投入少，盈利能力恐怕还在航发之上。

大晚上的，大过节的，两个大老总不出去宴会应酬，坐在办公室喝茶？

刘西水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大概。

“好的。吴总。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刘西水起身匆匆跑进厕所，整理了一下稍微有点凌乱的头发。

“三老板，吴总请喝茶吗？我跟你一起过去？”刘玲追到了厕所门口。

“不用。”刘西水喊道：“小婧，你看着点锅里，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西哥，什么事呀？”周婧询问。

“没事。小事。我去去就回。”刘西水撂下一句话，快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