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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三角贸易

“好吧...”钱益搬了个椅子坐到朱由检对面,把进口瑞典军火的事项在本子上备注了下来。“不过陛下啊,我们眼下还有个问题。那些黑奴怎么办?”<br/> “黑奴的问题...放了这么久,确实该解决了。这段时间他们还和以前一样生产是吧?”<br/> “嗯。自从我们夺下西班牙人的领地后,那些黑奴大部分都还在原来的矿场和种植园里。不过我们没有像西班牙人那样对他们皮鞭相向,逼迫他们日夜劳作,所以现在他们的工作效率非常低下。每天上班点卯以后就躺着晒鸟玩,我们的人来催他们他们才象征性地挖几镐。自从开始发工资以后,他们磨起洋工来反而比以前更起劲了,好像我们很好欺负一样,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说着,钱益的牙都咬了起来。<br/> “我猜也是这样。那群黑人过去住在非洲,那里可是随地一撒种就能丰收的神奇沃土,他们这么懒也可以理解。虽然有一把力气,但他们缺少奋斗的精神,只是吃饱喝足就满足了,一点追求都没有。这种懒人简直就是滚刀肉,记吃不记打,不打不动弹。不过...我们可不能学西班牙人那样把他们当畜牲役使。”<br/> “陛下啊,要不我们就再把他们拘起来?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策啊。”钱益比了个掐握的手势。海商家庭出身的他对任用黑奴没有任何顾忌,他家的船上就有不少黑奴,而且黑奴的劳作效率比其他人都高——当然,那是在皮鞭和枷锁之下的效率。<br/> “我不奴役黑人又不是因为不忍心。我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什么爱的化身,什么正义的使者。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纲理伦常的家伙,在我看来就是废话连篇。我不奴役黑奴的原因有二——首先,这些矿场和种植园的工作机会也是一种资源,阿兹特克和玛雅的殷人就完全够用了,没必要再把黑人拉进来挤占殷人的生存空间。虽然雇佣殷人的成本要高一点,还要做好劳动保障工作。不过从长远来看,我们若是想在这块土地上站稳脚跟,这是必须的。而且为了大明未来的无产阶级,劳动保障体系要提前在阳洲这块试验田上构建好。”说着,朱由检抿了一口茶。<br/> “无产阶级?嗯,陛下说得有道理。的确是不能让人在台阶上生孩子。”<br/> “噗”朱由检一口茶喷到了桌上,捂着胸口咳嗽起来。<br/> “陛下,你没事吧?”<br/> “咳咳...”朱由检锤了锤胸口,缓过气来。“怪我怪我,跟你提无产阶级资产阶级什么的好像还太早了...总之你要记住一点,劳动人民的积极性一旦被调动起来,比那些奴隶的工作效率要高多了。”<br/> “明白了。”钱益连连点头,把朱由检的原话记在了小本本上。“那,您解放黑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呢?”<br/> “第二个原因...简单来说,就是大明朝绝对不能留下黑历史。虽然我个人无所谓什么正义感,但天朝的威信需要用仁义来维持。虽然我们实际上是为了阳洲的银子和矿石和西班牙作战的,但对外的宣传口径要统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征讨西班牙的目的是‘吊民伐罪’,这是一场义战。为了重建天朝的威信,这种义战我们还会接着打,一直打到整个世界被天朝和欧洲瓜分完为止。所以为了维持天朝的正义性,我们必须善待这些黑奴。”<br/> “那...陛下啊,我们怎么善待他们?总不能养着他们吃干饭吧。”<br/> “简单,把他们打包装箱送回老家去。”<br/> “啊?”钱益的笔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用惊异的眼神望着朱由检。<br/> 朱由检从抽屉里掏出一卷世界地图,在桌上摊开。他用剑柄在欧洲,非洲和阳洲间画了个三角形。<br/> “几百年来,在旧大陆和新大陆之间存在一条三角贸易航线。欧洲奴隶贩子从本国出发装载盐、布匹、朗姆酒等工业制成品,在非洲倾销这些货品,并向当地的酋长购买黑奴。满载着黑奴的商船再横渡大西洋,在阳洲把这些黑奴贩卖给庄园主和矿场,最后再装载糖、烟草和稻米等金银和工业原料返航。这条黑暗的三角贸易航线,为欧洲人积累了无数的财富。非洲和阳洲的财富和资源被源源不断地掠夺到欧洲,那些殖民者的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血腥味。而现在阳洲被我们占有,我们就给他们来个‘逆三角贸易’。”<br/> 朱由检从墨西哥起,沿着大西洋到非洲西海岸画了一条线。这条接着通向欧洲,再折返回墨西哥。<br/> “在短期内,我们需要的是欧洲先进的工业制成品。他们的枪支,他们的大炮,他们的战舰,他们的工匠和机器,这都是我们需要的。而阳洲这几百万黑奴对我们来说是多余的,他们既不想干活又不想被奴役,那我们就只好把他们遣返回乡了。把黑奴送回去以后,我们会在当地扶植一个傀儡政府,作为我们的白手套,而这个傀儡政府会利用这些黑奴帮我们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食物,矿石,烟草等工业原材料,而我们会用黑奴人口和那个傀儡国交换这些货品。最后,我们再把这些原材料卖到欧洲去,换回我们要的东西。”<br/> 朱由检把佩剑又挂回腰上,总结道:“用一句话来概括,我们的逆三角贸易就是:把黑奴遣返回非洲,向欧洲倾销工业原料,再掠夺他们的工业制成品。我称它为‘白三角贸易’。”<br/> “这个...陛下啊...”钱益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下来了:“你这样是完全违背资本运作的客观规律的啊!卖矿石买军火,怎么看都是血亏啊!”<br/> “不不不,你可以这么想。如果你把这些吃干饭不干活的黑奴当成我们的负资产,而进口欧洲的先进工业制品是我们的硬需求,那这样一抵消我们就不亏了。还能在非洲得到一个听话的傀儡国,稳赚不赔啊,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br/> “陛下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钱益摸了摸头。但片刻后,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br/> “陛下啊,驱动这条航线需要资本,但从资本的角度看,这条航线完全是和正常线路反着来的,真要一条线走下来怕是要把裤子给赔光。除非我们自己组织舰队来搞,否则没人会帮我们运营这条‘白三角贸易’。”<br/> “单算这账肯定是血亏。但是逆着客观规律运营商路,我们大明朝可是经验丰富得很。你还记不记得盐引?”<br/> “您是说让商人运粮到边关,边关再开盐引作为他们的贩盐许可?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们家就做过。”<br/> “所以逆着客观规律来运营商路并非不可能,只要有额外的利润来驱动商人就行了。而且这条航线只是看起来亏,但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帮我们运黑奴,来换取我们采购商品的指标而已。这中间‘亏’的是我们,又不是那些商人。只要我们在采购时做好招标工作,就能维持好这条商路的平衡,让我们花尽量少的钱采购到更实惠的欧洲商品,还解决掉了滞留阳洲的黑人问题,岂不美哉?”朱由检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到:<br/> “现在问题就在于,如何驱动这条商路了。从欧洲商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利润有二,一是我们的投入,二是黑奴的产出。我们的投入可以直接让欧洲的商人们获利,而黑奴的产出也是由我们和商人们共享,这样算来商人们还是很有赚头的。而对我们来说,只要一直维持这条商路的运作,我们就能慢慢将那些吃干饭的家伙赶回老家,在非洲建立起一个稳固的立足点,并且获得我们急需的工业制品,这就是花钱买个安稳。这样算来,比我们自己用舰队来运就省钱多了,更何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船来运营这条航线。”<br/> “但是,这条商路还需要一定的竞争力才能吸引来商人。毕竟对于商人来说,少赚就等于赔钱。”钱益指了指巴西和北美的位置。<br/> “虽然西班牙对被我们赶走了,但葡萄牙、英国、法国、瑞典等等欧洲国家在‘北美’还是有大片的殖民地,黑三角贸易依旧可以运行,而且依旧是暴利。如果我们不能让商人获得足够多的利润,那他们还是会选择去运行黑三角贸易,而不是我们的白三角贸易。要是我们花太多的钱去贴补他们的利润,那还不如自己造船算了。”<br/> “有道理。”朱由检摸着下巴想了想一会。“光想着可行性,没考虑到利润的问题。看来找个奸商出身的家伙当参谋的确有用。来,乖,给你个糖吃。”朱由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递给了钱益。<br/> “这是什么?”钱益接过了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