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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号，莫伊塞斯先生。”孙和京站在教堂门前从一个箱子里抽签，对照着花名册喊出编号对应的名字。<br/>　“这里！这里！”人海中举起一只手，那人侧着身体，挤过了拥挤的人群。他裹着一套并不合身的风衣，把宽檐帽压得低低的，躲闪着孙和京的目光。<br/>　忙着摇号的孙和京也没注意他，毕竟一早上要摇几百个号，他也没空一个个看过去。<br/>　看到孙和京低头去摇下一个号，那人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教堂的门口。<br/>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用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写着“479”并标注了“莫伊塞斯家，一人”。他将宽檐帽抬起，陪着笑将纸片递给了站在孙和京身侧的黄嗣。<br/>　黄嗣看了看纸片，在面前的本子上记了一个数：“这一户一个人，今天还有一百二十个名额，大概还要抽三十户。”念叨完后，他给纸片盖了个章，递还给莫伊塞斯。<br/>　莫伊塞斯弓着腰双手接过纸片，迅速地转身就要离去。<br/>　“站住！”孙和京头也不抬地喝住了就要离去的莫伊塞斯。<br/>　莫伊塞斯一下子定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强作镇定“将军还有什么事？”<br/>　“急什么，还有事没说呢。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半之间才能出城，走南门，明白了？”<br/>　“是是是，明白了。”莫伊塞斯连连点头，如蒙大赦般快步离开。<br/>　他刚走进人群“诶，等一下！”孙和京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他一声。<br/>　莫伊塞斯浑身抖了个激灵，拔腿便跑。<br/>　“跑什么？我的样子很可怕吗？”孙和京看着黄嗣问道。<br/>　黄嗣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估计是你喊了一嗓子吓到他了。你叫他做什么？”<br/>　“我听声音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是卖我牙刷的老先生啊，我正要谢谢他呢，打算请他吃午饭。”<br/>　飞奔出一个街区的莫伊塞斯疾步转过一个街角。他倚着墙角露出一个头，发现身后并没有追兵。<br/>　“呼。”他长叹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br/>　“幸亏跑得快。真是活见鬼了，本来以为昨天逮到了大鱼，没想到竟然是个明人的大官！刚才该不会认出我了吧？难道那个印第安人做的假货刷子露馅了？”他不敢多想。若是欺瞒占领军的长官，怕是要杀头啊！这城中不宜久留了，他快步朝着自己的杂货铺走去，计划着十二点的时候赶着第一个出城。<br/>　过了几条巷子，他的小店出现在眼前。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背后。<br/>　“莫伊塞斯先生？”<br/>　莫伊塞斯回过头，看见鲁伊斯带着几个明人站在他身后。<br/>　“鲁伊斯大人，您找我有何贵干啊？”看到那几个明人，莫伊塞斯的腿都有些发软。<br/>　“不是我找你，是明人的首领找你。”鲁伊斯让开了路，几个古怪打扮的明人围了上来。<br/>　两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斗笠状铁盔的士兵在他左右站定。<br/>　“坏了。”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正欲拔腿就跑。正要动身时，他眼角余光一瞥，这两名士兵都把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他咽了口唾沫，打消了这个念头。<br/>　正中的另一名黑衣明人朝他走来。这人打扮和那两名士兵类似，只是领口袖口都绣着“羽蛇神”一般的金色花纹，头顶的笠盔也不是铁质的，似乎是一种黑色的布料。头盔正中镶着一个红底镶金的徽章，似乎和城头明人旗帜上的“纹章”一样。<br/>　“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拿印第安人的东西蒙骗你们！你们的红木根雕我双手奉还，你们就饶了我吧，放我走吧。”莫伊塞斯扑通一声跪倒在朱由检面前，亲吻着他的高筒马靴。<br/>　朱由检嫌弃地把脚往后撤了一撤，侧过身听翻译的讲解。<br/>　“什么？这是印第安人的东西？这么说这玩意还不一定是个牙刷！”他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吃的牛肉包子都朝着嗓子眼涌了上来。<br/>　【啊哈哈哈！说不定是刷尿壶的刷子，啊哈哈哈！】系统在他耳边一边捶桌一边幸灾乐祸地狂笑。<br/>　喘了几口粗气，他强忍着呕吐和发怒的冲动，询问面前的这个西班牙奸商。<br/>　“你老实交代，这刷子是从哪里来的！”<br/>　“大人，这牙刷是从一个行商手里买来的，我看这玩意形状古怪，就拿来冒充中国的工艺品了...”莫伊塞斯吓得汗流浃背，撑在地上的手像筛糠一般抖动。<br/>　“行商？什么行商？”<br/>　“回大人的话，是印第安人的行商。过去阿兹特克帝国的商人多半都住在首都里，我们开化...哦不，我们侵略了他们以后，那些商人依旧住在城里。那些商人经常会到各地和我们做生意，这牙刷就是去年买的。”<br/>　一听这话，朱由检头痛了起来。“你能联系上那个行商吗？”<br/>　“抱歉啊，大人。行商来的时间不固定，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们。”莫伊塞斯的头埋得更深了。<br/>　果不其然，线索断了。不过这一趟没有白跑，至少他以后不会再拿这不明物体刷牙了...<br/>　“行了，你走吧。”他知道眼前这西班牙奸商身上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br/>　“谢大人，谢大人。”莫伊塞斯又亲了两下他的鞋子，飞一般地躲进了他的店里。<br/>　午后，正在用餐的朱由检依旧对他那柄牙刷耿耿于怀...一想到早上乐呵呵地拿着不知道刷过什么鬼玩意的东西刷牙，他就觉得一阵恶寒，只好吃一口披萨冷静冷静。<br/>　眼前的披萨和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从城里意大利披萨店买来的披萨还热乎着，烤得金黄酥脆的面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片块状的奶酪之间撒着番茄、罗勒叶和洋葱。<br/>　这种那不勒斯的“安蒂卡披萨”差不多是世界上最早的被明确称为“披萨”的食物了。虽然并没有后世那种厚厚的一层芝士和无所不包的馅料，但这种原始的美味依旧唤起了他对过去生活仅存的一点记忆。口中咀嚼着面饼，品味着各种馅料混合在一起的缤纷的美味，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麻辣小龙虾...披萨？”<br/>　“我以前应该是很喜欢吃披萨的，怎么只记得‘麻辣小龙虾披萨’，这一听就是黑暗料理啊！好像还是什么约翰披萨店里面卖的...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过这倒是给我个启发，可以开发一下小龙虾：什么麻辣小龙虾，椒盐小龙虾，五香小龙虾，各个都是极品啊。系统，小龙虾哪里能抓到？”<br/>　【嘿嘿，算你运气好。小龙虾本来就是阳洲原产，而且就在西海岸。你让人到河里四处找找，到处都是。】<br/>　“那感情好，正好辣椒也有了，改天来两斤当夜宵。诶，你这次怎么不问我要点数了？”系统头一次这么爽快地回答问题，让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br/>　【这个嘛，你做好以后给我送几斤来就行。我要麻辣的啊，多放点花椒。】<br/>　“等会，你还能收东西了？”<br/>　【嗯，你凑齐一万点以后跟着dlc一起解锁的。不过这是我自己的功能，我也就没和你说了。】<br/>　“行，但你要拿菜谱出来，我头十斤不要你的钱。”<br/>　【怎么着，你还想收钱？】<br/>　“当然要收。你拿着点数又没用，不如再给我就是了。”<br/>　【谁说没用的！我...我也要买东西啊！】系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br/>　“你买什么？买硅脂涂cpu？对你来说就涂粉底一样吧。”<br/>　【老娘天生丽质，不用化妆！】<br/>　“那你的东西上哪进货的？你不会和蓝胖子一样什么东西都塞进一个袋子里吧？”<br/>　【要你管。总之，你爱给给不给拉倒，你不给我自己去抓！】<br/>　“好好好，看在你给我‘卡梅哈梅哈’那个任务的份上，请你吃行了吧。”<br/>　【哼。】一本小龙虾菜谱在金光中出现，落在了朱由检的桌子上。<br/>　他把菜谱放回了床底下，接着吃他的“安蒂卡披萨”。<br/>　“陛下！”疯马的声音从帐外传来。<br/>　“回来了？进来吧，尝尝这披萨，挺好吃的。芝士就是力量啊！”他特意挑了一大块有芝士的披萨给疯马递了过去。<br/>　疯马一看这乱七八糟的饼子就觉得很古怪...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闭着眼把这一块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做的饼子塞进了嘴里。<br/>　“嗯？”他突然眼前一亮，大口咀嚼起来。<br/>　“味道怎么样？好吃吧？”<br/>　“好吃，好吃。这就是陛下你那天说的披萨？这黄黄的一大块就是芝士？”<br/>　“爱吃就好，这盘给你吧。”他从桌上拿了一盘“安蒂卡披萨”递给了疯马。<br/>　一大早就出发，中午才赶回奇瓦瓦城。一上午未进食的他已经是饥肠辘辘，面对这盘香喷喷的披萨完全把持不住。他连刀叉都不用，直接用手抓了起来。<br/>　吃了几口，疯马发现自己失态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br/>　“没事。”朱由检也用手抓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披萨这玩意，本来就是用手抓着吃的，没那么多讲究。”<br/>　吃了几口，疯马突然停了下来。他抓紧嚼了几下，将口中的披萨囫囵吞下。<br/>　“差点忘了正事。”他掏出手帕将手上的油渍擦去，从怀里取出一个文件袋。<br/>　“陛下，这是奇瓦瓦周边村落信息的汇总报告。共计两个万人以上的大聚落，二十七个千人以上的中型聚落。小型聚落在短时间内无法统计，因为西班牙人对他们也没有实行有效的管辖。我们联系上的部落都表示愿意加入我们，为了阿兹特克的复国而战。一些部落在今天就动身来奇瓦瓦城了，剩下的部落也会在五天内到齐。”<br/>　“嗯，很好。吃完饭以后叫诸位指挥使一起来开会。”朱由检接过了那份报告，放进了八仙桌的抽屉里。<br/>　“对了，你看看这个。”正好那柄“牙刷”也在抽屉里，他把那玩意递给了疯马。“你认得这是什么吗？”<br/>　“这是？”一看到这“牙刷”，疯马就瞪大了眼睛。他把手上的餐盘放到桌子上，双手来回翻动着这“柄牙刷。”<br/>　“陛下，这...这不是和尚的东西吗？”<br/>　“我知道这是和尚的东西，我是问你...”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br/>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br/>　“我说刚才说：‘这不是和尚的东西吗？’怎么了？”<br/>　朱由检并没有回答疯马的话，他的脑子一瞬间陷入了空白状态，盯着疯马的双眼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br/>　“疯马，我记得我没有教过你‘和尚’这个词，发给你们的教材也没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难道疯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如果不是听错了，这问题可就大了。<br/>　“诶？”疯马被朱由检的表情惊到了，他惊诧地问道：“大明也有和尚吗？”<br/>　这回轮到朱由检不知所措了...<br/>　“等会...我先理一理，你之前说的和尚，是你们的语言？”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疯马对那个词的发音的确是“和尚”。<br/>　“是啊。”疯马点了点头。<br/>　“在你们的语言里，和尚是做什么的？”<br/>　“和尚？他们是一群很奇怪的祭司，都剃光头，穿着长袍，脖子上挂着木头珠子。”<br/>　朱由检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们在哪见到和尚的？见过几次？”<br/>　“在哪？墨西哥城附近，基本天天都能见到。我在天主教隐修会和马丁神父学习的时候经常托钵乞食，这也是隐修会的规矩。我们乞食的时候时常能碰到这些和尚，他们管这个叫‘化缘’。”疯马用毫不惊异的语气说出了不得了的东西...<br/>　“那群和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什么人？”<br/>　“他们？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啊，一直都在那里。什么人？当然是殷人啊，和尚还能是白人不成。”<br/>　此刻，朱由检的眼睛已经瞪得和铜铃一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