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吊打

是夜。

眨眼间，时间过去了一周。

乌鲁克的夜晚不如现代都市那般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黑夜的乌鲁克热闹程度要降低许多，苏美人和大多农耕文明相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缺乏娱乐活动的古代人大概只有原始的运动可以打发时间了。

自然，生孩子这件事没什么可耻的，就连二十一世纪的东方国度都在考虑下调适婚年龄来拉高生育率，一个文明想要长久的旺盛下去，人口数量也十分重要。

哪怕是吉尔伽美什王也不会对人家夫妇之间的事管什么，所以……

“春宵一刻值千金。”巴御前坐在床铺上，轻轻拍了拍床：“既然到了夜晚，那就该……”

“怎么又来了，回你房去。”苏白点着巴御前的脑袋，刚刚冲了一个凉的他神情有些疲惫，已经连续数日出入医疗所让他的体力和精神消耗都颇大。

“那至少让巴给你暖暖床……”

“美索不达米亚可是温热带气候，床时刻都是暖的。”苏白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想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做什么呢？”

“夫君真过分，明明巴是认真的。”巴御前的视线看过来，有着些许幽怨。

毕竟自从某次轮回苏白狗带之后，她守寡几十年直至去世。

作为一名大和抚子的女性，她当然对欲望什么的可以很好的意志，但是作为鬼族的混血，她的内里与人类终究是有区别的，本能上对于杀戮鲜血以及肌肤之亲的渴望要强烈的多。

这点可以参考型月世界的酒吞童子，她有多么社保，大家心底都有数。

实际上，对滚床单这件事，苏白并不陌生，但也不熟练，不陌生是因为被某些老师有过言传，不熟练是因为记忆中都是单身猛男。

想必巴御前也是一样，她此时的模样是少女，巅峰时期的肉身的年龄也不会超过十八岁，要说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会有多渴望，那无疑是假的。

即便她是鬼族混血也一样。

巴御前故意撩开半截裙摆，动作已经僵硬的不行，哪怕因为刚刚洗过澡而水灵灵的让每一个动作显得有些煽情，但鉴于内心的羞耻度，她还不能太放的开。

做不到西方贵妇人那样堂而皇之的诱惑，说上你就上你，绝不含糊。

苏白被巴御前幽怨的视线盯久了，无奈的往床上一坐，好笑的说：“真想诱惑一个男人，你该把衣服弄的凌乱，头发放下，咬着指尖，最后靠着那欲求不满的视线……”

“不准说！不准说，不准说！”巴御前立刻捂住他的嘴，脸红的要滴出水来：“那样，那样的事，巴，做，做不到……太不知廉耻了。”

“所以你的节操还没掉光，就别试着做这类事了。”苏白拍了拍她的脑袋：“会教坏小朋友的。”

巴御前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他：“夫君就真的一点不想……抱我吗？”

日语中的‘抱く’除了拥抱之外，还有另一层含义。

“这个问题……”苏白想了想：“算是送命题吗？”

回答想，会被推。

回答不想，会被捶。

“夫君，请认真回答我。”巴御前严肃的说。

“平心而论，可以抱……”苏白说完又摇头：“但没必要。”

“为什么？”巴御前追问。

“因为我还不记得你。”苏白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在心中仍然是一片陌生，他终究还是忘记了：“我还不能想起你，所以现在不适合。”

“那如果之后都想不起来了呢？”巴御前追问着，她抓住床单：“难道要巴一直等下去吗？”

苏白没有回答，如果记忆真的随着灵魂一同零落，那是绝不可能想起来的。

“我不要再等了。”巴御前咬着嘴唇：“一个人孤独的等待下去，绝望的等待下去，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夫君一定不明白吧？我日夜诵经，想要忘记过去，也忘记所有痛苦，但我根本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即便死后也仍然无法释怀……”

“我的确，不知道。”苏白移开视线：“所以……”

“所以，巴不能成为夫君的妻子了么？”巴御前垂下螓首：“所以，您要一直拒绝我么？”

苏白叹了口气，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

当前的情况，不是躺下去享受就完事了的，更重要的是心，要把心留给她。

这对现在的苏白来说，太难了。

他劝说着：“你需要冷静一下，巴御前。”

“您始终不肯称呼我为巴，也不愿称呼我为妻子，为什么？是巴不够好吗？难道看到这张面容，您一丁点的心动都没有吗？”巴御前抬起手按着苏白的肩膀：“分明这个身体已经是您的东西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谁胡阻拦，也没有谁能妨碍。”

苏白轻轻吸了口气，抬起手将她推开。

无声的拒绝更加伤人。

“这七天来，每次都是这样拒绝，每次都是因为不记得……”巴御前抬起眼，赤色的眼瞳里满是嫉妒：“可您分明记得那个源义经！”

“……和她无关。”苏白说。

“夫君，请不要将巴当做傻瓜，我都知道的……她在布上写信，藏在每天门后的夹层里，每天都有一封，昨天甚至来了两封。”巴御前美丽的脸逼近了苏白，赤红的瞳中倒映着他的面容，流露出怒火：“巴信任夫君，所以没有偷看过信的内容，但请您明白……”

“——我才是你的妻子。”

她的声音从平静开始起伏，再到有些低沉的沙哑，最后言语中的嫉妒情感快要溢满而出。

积压的情绪短暂的爆发后。

她闭上眼睛，额头靠在苏白的肩膀上，轻声的说：“所以，为什么不肯称呼我为巴，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为什么要一再拒绝，明明在过去，你一直都这么对待我的……”

“难道只是因为忘记了，就连曾经的感情也成了灰烬吗？”

“若是这样，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等待了这么久？”

她苦涩的轻叹着。

“明天，巴就要回前线北壁了。”

“魔兽战线告急，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也许前线大战仓促，巴也回不来了，这英灵之躯终归只是兵器，随时可能为乌鲁克燃烧殆尽。”

“巴原本就是死者，即便死亡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但是……”

她想说什么，已经十分清楚了。

原本或许也是打算在赶赴前线之前，做出的仓促决定。

即便苏白已经不记得了，她也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苏白的妻子，所以她想要一个安心的证明。

“我算是明白了。”苏白抚摸着银白色的长发：“你是觉得自己快要走了，所以赶着急？”

“……嗯。”声音很低。

“你认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苏白继续问。

“嗯。”声音有些酸涩。

“那你想死吗？”苏白又问。

“不想。”声音含着些许眷恋。

“那就不要死，活下来，然后回来见我。”苏白说：“我等你回来。”

她曾经不希望自己活着，将自己当做死者看待，所以太接近死亡。

这样的她想要长存于世，就需要一个理由，活下去的理由。

这一句话，给了她勇气。

巴御前的双手紧紧抱住苏白，她说：“这样一会儿就好……巴，一定会回来。”

……为了重新见到您，我等待了那么久，如今也绝不会让别人践踏这份祈愿。

她闭上眼睛，一会儿之后，很安静的睡着了。

苏白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望着这精致容颜，在被拥抱时，他也曾体会到强烈的爱于眷恋。

只是……他依旧无法回忆起，仍然无法取得共鸣感，他早知道，丢失的不仅仅只是记忆，还有情感。

就连刚刚那一句话，也是一句安慰，只是说的很完美，谎言总是动听。

【谎言动听】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