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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泠的车一路开到限速最高值,回家把防盗门摔得震天响,站在玄关生了几分钟闷气,又转身出门,去车库拿那袋子现金。
钱这个东西,傅西泠并不在意,他从小没吃过苦也没缺过钱。
但那袋子钱是时芷卖礼服换回来的。
他想起上次时芷来他家,站在客厅认真打量过室内的每一处陈设。
当时他们在聊苏打水,她说,“我要是像你这么有钱,也会惜命的”。
最初傅西泠托人在B大打听时芷这个人,听说过的版本都差不多——
他们说时芷长得好看,大一刚开学那会儿就有挺多学长跃跃欲试,但没有一个搭讪成功的。
她性格太傲,像个清高的小公主。平时也喜欢独来独往,上课、吃饭经常是一个人。
家境应该是不错,有亲戚在这边做生意,和沈嘉挺搭的。
在傅西泠看来,时芷手里的钱并不宽裕。
她只是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又在沈嘉身上花过一些心思,懂得“服饰不在多而在精”这个道理,连小吊带都是质感很好的轻奢品牌。
成绩好,漂亮,神秘。
所以成了他们眼中的“清高小公主”。
那都是误判,就她那些强势的野路子,哪点像小公主?
哪个小公主收到礼服不高兴,她竟然卖了礼服来还钱。估计是懒得问他的银行账户信息,直接取了这么大一袋子现金。
界限分明,生怕和别人多挨上一点人情。
傅西泠提着那袋子现金回来,往沙发里丢。
帆布袋装得太满,撞在沙发上堆叠着的软靠垫上面,歪了歪,里面捆成沓的现金就这么噼里啪啦掉出来,落在地毯上。
然后,露出一角黑色布料。
傅西泠把布料拎出来看。
是一件短袖T恤,黑色,是他的尺码,也是他最常穿的品牌。
新的,商标价签都还在。
前几天阿姨说时芷穿走了他一件衣服,估计这也是用来还给他的。
非得分这么清?
傅西泠气归气,但其实他是欣赏时芷的行事作风的。
爽快,利落。
说过“和沈嘉的事就到此为止”这句话,无论喝几瓶酒也绝不会为沈嘉掉一滴眼泪。
和傅西泠是合作伙伴,哪怕知道他不缺钱,也绝不多占便宜。
傅西泠把那件T恤换上,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拨通时芷的电话:“找你有正事。”
她所在的那间小破酒吧,空调设备都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了,不怎么管用。
估计她是热得不舒服,声音都是懒倦的,还有点不耐烦:“有正事刚才见面时你怎么不说?”
傅西泠扯掉T恤的标签:“蚊子多,心烦,没想起来。”
过几天,他们这圈小辈有个聚会。
都是各家生意的接班人,每年都会按照惯例走动几次。
今年本来是定在户外的,烧烤、露营、玩飞盘。
但气温实在是过于折磨人,真要在户外,搞不好还得带着私人医生去,免得这群少爷小姐中暑。
他们玩乐的事情长辈们很少掺和,这次例外。
最近傅西泠家里和姚姚家里有意向让两个孩子多接触,姚姚妈妈联系过傅西泠的妈妈,姚姚也给傅西泠打了电话。
姚姚和傅西泠说,露营太热,他们想借他家酒店顶层的场地做个泳池派对。
傅西泠答应了,然后约时芷:“你来么?”
时芷那边隐约有万冉哼唱的歌声,没犹豫:“时间、地点和我说一下。”
傅西泠一一回答:“到时候,是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我自己过去。”
直到泳池派对前,他们都没再联络。
派对当天,挺多年龄差不多的朋友都在,傅西泠没上楼,就靠在酒店大堂里玩手机。
有朋友姗姗来迟,碰见他:“欸西泠,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上去?”
傅西泠看了眼时间:“我等人,你们先玩。”
那朋友哈哈笑着:“听说了听说了,谈女朋友了是吧?你等吧,我先上去找他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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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芷记得和傅西泠约定的时间,她也没有迟到的习惯。
只是这天有点不巧。
酒吧里来了个无理取闹的顾客,闹事,喝了三杯酒,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纯粹想讹人,非说酒调得不够地道,不想给钱。
生意不好的店是这样的。
价格定得都过于便宜,本来就很少能吸引来优质客户,也没有保安之类的工作人员,碰见无赖是经常事。
对方嚷嚷几句,就把玲玲给唬住了,吓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着就很好欺负。
这种人都欺软怕硬,于是气焰更加嚣张。
时芷刚换完衣服准备出门,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声响,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跑下楼就看见老钱护在玲玲前面,地上散开一摊碎玻璃。
万冉正举着手机录像取证,时芷镇定自若地对万冉略点了一下头,大步走过去,推开老钱:“有什么问题么?”
那人嗷嗷喊着:“你一个丫头片子能解决什么,叫你们老板来!”
时芷很稳:“我就是老板,和我谈。”
玲玲热伤风还没好,边哭边咳嗽,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时芷姐,他喝了酒不给钱,想逃单被我抓住了,还诬赖我们的酒......”
“什么诬赖!你们酒调得难喝,搞不好是过期产品,我凭什么给钱?”
时芷很平静,拿起账单看了两眼,说话也慢条斯理:“三杯长岛冰茶,后两杯的下单时间间隔了不止二十分钟,同一种酒,尝半个小时还喝不出好不好喝,要点第二杯第三杯继续尝么?”
那顾客摆明了胡搅蛮缠,纯靠音量输出,嚷嚷起来唾沫横飞。
气得老钱拳头握得嘎嘣响,但被时芷挡在身后,不许他出面。
时芷今天耐心出奇地好,对方说什么她都慢慢答着问着。
还有点像怕事似的,唯唯诺诺地主动询问那个想吃霸王餐的家伙,希望怎么解决。
那人洋洋得意说了一大串,竟然还蹬鼻子上脸地想索要赔偿。
时芷不知道听见什么,打断:“那不可能。”
那人急了,又摔掉一个杯子。
警笛声由远及近。
时芷看了眼窗外,知道自己拖延时间成功了,瞬间变了表情,目光冷冷瞥回那人身上:“我报过警了。剩下的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吧。”
时芷推开门:“万冉,录像记得给警察看,走时候给拿点冰过的饮料给人家,大热天出警太辛苦了。”
解决完酒吧这场闹剧,时芷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将近一小时。
她到酒店时一路跑着,根本没往大堂里看,恰巧碰见有人刷了卡去顶层,也就没联系傅西泠,直接蹭电梯跟着上去。
楼上很热闹,男男女女泡在泳池里,喝着香槟聊着天。
没看见傅西泠的身影。
时芷坐下来,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听见旁边有人在寒暄。
“姚姚,听说你去澳洲玩了?”
“去我姑妈那边住了几天,看看把我晒的,黑了好几个度。”
时芷闻声回头,看见了传说中的姚姚。
姚姚穿着泳衣站在泳池边,正在和另一个女生聊天,从防晒霜的品牌聊到前几天高速上发生的事故。
“可倒霉啦,路上都没几辆车,没想到也能有车剐到我。我不是赶着去吃晚宴么,到那边都结束了,听说还放过烟花,什么都没看到......”
姚姚挺好看的,是那种软妹风格的长相。
眼睛又大又圆,晒黑了点也可爱。
这群人特别有闲情雅致,有人说:“看,落日!”
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落日的确很美,半边天都是渐变的粉橙色。
几个女生举了手机在拍,姚姚四处张望着:“手机,我手机哪去了?喂,何凡诚,你看见我手机了没?”
时芷收回视线,给傅西泠拨了电话。
傅西泠在楼下开了两局游戏,甚至有工作人员找到他,让他看了一份文件。
等来等去,没见到时芷的人影。
手机先响了一声。
不知道谁发信息过来,然后进了来电,是时芷。
傅西泠接起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她是不打算过来了。
结果时芷说:“傅西泠,你人呢?”
傅西泠起身向外面走:“我在酒店大堂,你到了?”
“我在泳池旁边。”
傅西泠脚步一顿。
他听见电话里时芷在说:“算了,还是我下去找你吧,上面太热了。”
也不等他回答,她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才发现刚才发信息的是迟到的那位朋友。
朋友说:“你女朋友好像来了。”
傅西泠在大堂等时芷。
顶层在开泳池派对,都是些有点家庭背景的小辈们。
酒店经理压力也大,怕怠慢,刚好遇见傅西泠在楼下,上前询问了些餐点供应方面的问题。
傅西泠和经理对话,眼角余光看见有人从电梯出来。
他以为这种天气,时芷会穿她习惯的那套吊带和短裤。
结果没有。
她穿了他的衣服。
是从他家里穿走的那件,黑色,除了品牌logo没有其他图案。
傅西泠没穿过,是新的。
她直接把他的短袖T恤当裙子穿。
熟悉傅西泠的人都知道他的穿衣风格,难怪朋友没见过时芷,也会觉得是他女朋友。
看来,不止他知道怎么帮她气沈嘉。
时芷也知道,该怎么帮他在姚姚面前宣示主权。
经理还在说话,傅西泠和时芷对视一眼,转头打算继续听的。
但他又看回去,没再收视线。
大堂吊顶那盏层层叠叠的水晶灯亮着,镜面设计的墙体反射出那些光点,在视觉上呈现出一种璀璨的效果。
时芷迈着那双大长腿,一步步走来。
把经理那边的事情交代完,傅西泠问时芷:“喝杯冷饮再上去?”
顶层泳池是露天的,没有空调风加持,哪怕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也还是热。
时芷下来就是为了避暑,当然,有冷饮喝就更好了。
“走吧。”
楼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同龄人,喝点酒玩起来还挺疯的。
说了是泳池派对,就别想有人滴水不沾地离开。
估计会像泼水节似的,水枪都得嫌不够过瘾,疯起来可能会拿酒杯、冰桶等一系列能盛水的工具互相攻击。
傅西泠和时芷提了这个情况:“需不需要给你也备一套泳衣?”
“我有比基尼。”
但时芷没有带包,T恤没有兜,手里也只拿着手机。
傅西泠疑惑地多问了一句:“你带了?”
饮品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时芷端着冰镇果汁,很随意地答着:“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