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的一败涂地
第九十五章 战斗的意志
两袋小鱼干打发走了豹人，某种意义上倒是意外的简单。
熊猫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熊猫都这样了，猫科生物更容易搞定。
穿过热带丛林，温度下降了一些，在冰凉的河水旁冲洗了一下面庞，苏白继续朝前，已经可以看见在丛林包围之中的城市乌尔。
其规模大小与乌鲁克相似，但并不是要塞都市，建筑物零零散散，城市内部也因为地域气候的改变而生长着不少热带雨林的树木。
自然温度相较于丛林要低了一些，不算过于闷热，更加重要的是，这里还有活人。
“乌尔没有灭绝，倒不如说，人的数量还不少。”苏白打量着街道两侧：“大体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也不像是被奴役了什么的，都在正常生活。”
“哼，居然还有活人么，支配这里的女神没有大肆杀戮倒是奇怪。”人偶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苏白肩膀上，一脸高傲的说：“但既然生活着人，为什么不朝乌鲁克发出求救信号，也没人出来……若是早些知晓，本王必定会派遣救援部队了。”
“问一问就清楚了。”苏白随手拍了拍一个路人的肩膀：“喂，靓仔……”
“……你叫我？”回过头来的却是一名女性，她带着斗篷，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行走着，看上去无精打采。
“这里是乌尔？”
“是啊……”女子打量着苏白那好看的脸和特殊的发色与瞳色，问：“你是从外面来的？”
“我来自乌鲁克。”苏白说。
“竟是乌鲁克来的，很长时间没见到了。”女子麻木的表情泛起少许波澜，她勉强的挤出笑容：“没想到乌鲁克居然还健在，本以为在魔兽攻势下坚持不了太久……你来乌尔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被金皮……吉尔伽美什王派遣来调查的，乌尔市的祭祀长和巫女长在哪里？”苏白问询道：“我想跟他们谈一谈。”
“这，这个……”女子支支吾吾的说：“抱，抱歉，我也不清楚。”
“那关于这里的各类情况呢？”苏白又问：“这里居民还都不算少，为什么不打算逃出去？乌鲁克如今健在，只要离开丛林，英雄王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我们是不会走的，这里是我们的城市，也是我们的家。”女子摇了摇头，她说：“乌尔是安全的，只要留在这里就不会被魔兽袭击……遵从丛林女神的法则，安全是有保障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想着逃出去。”
“所以才不联系乌鲁克？”
“怎么会，我们也想过驰援，只是这个……违背了丛林女神的法律，我们不能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外界的人，更加不能离开，否则就无法保证生命安全。”女子情绪激动了一瞬，紧接着变得颓废下来，她叹了口气：“你如果是想要住宿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休憩的地方，但是明天一早就赶紧离开吧，不然的话……”
“就会被选为祭品么？”
泥人偶突然开口，吉尔伽美什讽刺的口吻传来。
“谁，谁在说话……”
“是本王在跟你说话，杂碎！作为本王的子民，居然如此厚颜无耻的躲在丛林中苟活，接受了来自女神的庇佑后自暴自弃的残存着……只要不抵抗就能活下去是吗？但是这绝非没有代价的！”
泥人偶的表情惟妙惟肖，吉尔伽美什冷哼着说：“那群女神和本王不同，她们不是王，不是统治者，而是支配者，为了自己的欲望什么都做得出来，人类对她们来说只是实现自我欲望的道具！这里的女神绝非善类，你们到底是献上了什么样的祭品，才得到了她的庇佑？”
“祭，祭品什么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女子急忙摇头：“我们根本没有献上活祭品……”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活祭品？”苏白挑了挑眉毛：“原来如此。”
“活人作为祭品，还真是恶趣味。”吉尔伽美什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该说是南美神灵的共性吧。”苏白淡淡的说：“结合刚刚出现的豹人和这里的地域气候以及标志性的植物，大概可以得知这里的女神一定是美洲的神话体系……最著名的莫过于玛雅神话和阿兹特克神话，在这些神话体系之中都少不了‘生人活祭’的祭祀仪式，其中挖取心脏之类的做法应该是相当有名。”
历史上大多文明都存在活祭品。
古埃及的殉葬制度可谓闻名，玛雅的挖心也十分著名。
即便是中华文明也不例外，在礼乐制度推行之前，人祀活祭在商朝往前并不少见。
“越古老的文明都越是血腥残暴，对神灵的祭祀大多也是采取干脆利落的方式，想要博得神灵的庇佑，总是需要祭品，如果给不出祭品，就把同族献上。”苏白冷静的剖析：“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某种意义上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少许祭品就能获得庇佑，似乎也挺值得？”
“真是荒谬！”金闪闪斥道，可以想象在神塔上的他是怎样的怒发冲冠。
女子听着两人的话语和讽刺，她声音颤抖着反驳：“你，你们懂什么！我们到底是怎么样坚持着活下来的，在这样的恐惧下，在那个恶魔的保护下，想要活下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又能怎么办？既然逃不出去，就只能接受她的要求啊！一天一个人前往神殿作为祭品就能保证其他人的生还！”
“所以就乖乖献上祭品？”苏白反问：“既不想着办法离开，也不尝试抵抗。”
“你也只是说着好听！你如果去见识下那位恐怖的恶魔，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我们也想过冲出去，想过反抗，但是试图逃出去的人都被抓了回来，有些没有回来的人，要不然就是死在丛林中，要不然就是被魔兽吃了！而试图反抗那个恶魔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过！”
女子抱着双臂，牙齿颤抖着说：“我，我以前也是巫女所中的一位巫女，所以我能明白啊……那个恶魔是货真价实的女神……神格地位极高，但她和都市神都截然不同，根本无法沟通，也不能交流，只是将人类当做玩物杀死，以此方式来取乐，面对这样的恶神，你能如何反抗？更不要提还有一个看守丛林的豹人……有她们两个在，根本逃不出去！”
“那我们只能数着日子活下去，一边祈祷着不要轮到自己，一边忍耐着！这里已经没有希望了啊！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都已经沦为地狱了啊！那我们留在这里等死哪有什么不同！”
她日益积攒的压力爆发了出来，一手拉扯住住苏白的衣领并呐喊道：“王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吗？那为什么不来拯救我们！你是乌鲁克的使者不是吗？你是吉尔伽美什王的亲信吧！那由你去击败那位女神啊！然后拯救这个乌尔的所有人啊！”
她的话音传开，许多的路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但大多人只是苦笑着，低垂着头，麻木的继续走动着，有些人会愧疚的躲起来，但更多人只是机械的移动着脚步，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活着。
吉尔伽美什听着对方的质问，他反而陷入了沉默中，就连愤怒的神情也渐渐敛起。
也不知是极度的失望，还是纯粹的为之感到悲哀。
苏白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前巫女，说：“你的痛苦，我不懂，你的悲哀，我也不懂，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苟延残喘到今天，我更不懂……我也不想懂。”
“人活着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要活着的一切都是与天争命，你认为在乌鲁克就绝对安全，就不需要战斗了？击败了这里的恶魔，就没有其他的威胁了？”
“得过且过的活着是一件简单的事，知晓自己为什么而活，才是生命的意义……我想若是你有一天被选中作为祭品，是不是死到临头的时候还能骄傲的想着自己曾经活过呢？”
苏白轻蔑一笑：“哼……怕是不能吧。”
“我……”前巫女颤抖着说：“我只是想活下去……”
“不想战斗也想活下去，这是只有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强大的国家之人才有的特权，你没有这份特权。”苏白平淡的说：“虽然你的想法我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因为过去我也认为自己能够混吃等死一辈子，然后躺在子孙满堂中安详闭眼，但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反而要握紧兵器，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话音落下，前巫女被这强而有力的嘴炮直接贯穿心神，跪倒在地。
她是前巫女所的一员，同伴们要么是探索丛林不曾归来，要么是挑战女神战败身死，她留下来是因为她不够成熟，也是留下来等待乌鲁克的驰援……但在漫长的时间里，她已经渐渐丢下了希望，只想着得过且过的度过下一天，祈祷着不要轮到自己。
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丢下了唯一的兵器，或许也正因如此……她甚至没有被选为祭品的资格。
这时，乌尔市的中央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摇晃，大地在震动，建筑物和树木都晃动了一下。
爽朗的声音从街道另一端遥遥的传来：“说得好，真是太好了，非常合我胃口。”
轻微的震动声中，一名身高一米八的女性双手空荡，大步流星，那笑容与话音堪称爽朗。
“是女神……怎么会来这里，分明平日不会出现在乌尔，而是会留在埃都里的神殿内。”前巫女的表情都变了，变得恐惧而惊慌。
“普通来说，的确是不会出现在这里呢……但是，我被吸引过来了。”来者甩了甩金色的头发：“这份凛然的战斗意志，如果作为女神的我都不认可，那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女神望着凛然不动的苏白镇定的目光，舔了舔嘴唇：“这个时代有这般出色的人类……真是太对我胃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