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的一败涂地

在短短的思考之中，苏白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他吃力的抬起面容：“你以为我现在还不够痛苦么？”

“不够，远远不够。”绫罗的指甲摩擦着苏白的面颊：“即便将你的一块皮肤都撕裂，疼痛也比不上我所感受的万分之一。”

“是么？”苏白轻声说：“那还真是……自作自受。”

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之前只是疑惑不解，现在只有强烈的愤怒与敌意，没有反省和自白。

苏白很清楚自己不是转生，只是轮回，他本可以道歉，却没有这么选择。

绫罗眼瞳微微收缩：“自作……自受？”

她的神情微微扭曲：“你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道歉么？”苏白淡淡的说：“我说过，我已经不记得过去那些了……即便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也是曾经了，更何况，假设我还是我自己，没有忘记一切，你认为我会对你道歉，哭泣着请求你的原谅？不可能的，不存在的，简直天方夜……”

苏白话音未落，五根手指已经刺入他的肩膀之中。

绫罗疯狂的低吼着：“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是被我说中了？”苏白忍着剧痛，冷冷的讽刺着：“这句话就这么刺痛你？”

“你，你这个……”绫罗一时词穷，她冷冷的盯着苏白，眼中情绪那么的复杂，愤怒又悲伤：“我分明待你那么好，我分明将能给的一切都给你了，你到底为什么……”

“谁？知道啊！”苏白怒骂：“老子记不起来啊！就算记起来，我也不会跟你这个傻逼女人说一句对不起，你想杀我，那就动手啊！”

“想不起来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么？”绫罗沙哑的大喊着：“那我到底为什么等了三千年！”

“所以我说，你不仅自作自受。”苏白讽刺的说：“更是自作多情。”

“……呵，呵呵呵呵……”绫罗气极反笑了，惨笑着。

她许是想到过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猜到，即便三千年后再见时苏白依旧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她自作多情，这人到底是铁石心肠。

“你到底对一个凡人保佑什么样的期待？”苏白平淡的说：“那都是你径自的想法罢了。”

这一句话彻底撕裂了绫罗最后剩余的一丝期许，也将理性之弦挣断。

庞大的悲伤与痛苦满溢而出。

绫罗天女终是万念俱灰。

但她的万念俱灰，并非是放手，而是选择了毁灭与疯狂。

她的双眸染着漆黑，沉默着抬起右手。

纤细的五指有如最锋利的刀锋，划破了衣着，割开了血肉，切断了骨骼，五指轻轻抚摸着心脏，感受着温热的心跳，随后将这深爱的心脏也握在掌心……

绫罗凝视着苏白，苏白低垂着面容，身体因痛苦而痉挛颤抖。

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脚步声轻响，几个凌乱的步伐打破了平静。

在不远处，北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道，岑缨听到了动静，玉牡丹也随同一起前来。

三人本是打算找寻苏白，却始料未及，竟是会看见这样的一幕光景，以至于一瞬间无法思考。

足足三秒沉默之后，被这一幕刺痛的心神爆发了。

“你是谁！”北洛眼中涌出狂怒，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苏白到底承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居然在自己离开视线的短短时间……

“苏白……”岑缨几乎第一眼都没能认出半跪在地的竟是苏白，吃惊的捂着嘴唇，望着苏白，她正想说什么，可接下来她一个字说不出了。

因为绫罗刺入胸膛的手掌开始往后拉扯，将握在掌心的温热心脏握住，随后……

猛然扯出——！

动脉断裂，心跳归零，鲜血从碗口大小的伤口中泉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两人的衣着。

苏白如破损的玩偶般剧烈颤抖着，鲜血也染红了绫罗扭曲的面容，看不出是在笑在哭。

噗通轻响，岑缨失去力气跪坐在地，眼瞳剧烈的收缩着，凝视着淋漓洒出的鲜血，还有几滴溅射在了她的面颊上，她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明白，可……苏白快死了……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岑缨失力的瞬间，两把剑同时出鞘，直指绫罗。

悲愤驱使着杀意，在苏白被剜出心脏的那一瞬间，玉牡丹记起来她杀人舔血的日子，那种心情，她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但这一瞬间她只想着斩杀。

相较于玉牡丹的杀意，北洛更多的是自责，如若不是他移开了视线，或许……但现实哪有或许，他只能顷刻为这一剑注入所剩的全副妖力，金色的光焰燃烧着。

两把锋利的剑直指绫罗，可天女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凭空响彻一声古琴之音，沉闷的音浪产生了连环的爆破之力，凡铁在神兵宝具之前是如此不堪一击，难撄其锋芒，一个交锋两人手中的兵器瞬间破碎断裂，去势用尽，断裂的金属碎片拉出一道道伤口。

联手也刹那间落败。

实力之大更是让北洛意识到为何苏白会败的那样彻底。

其他人的心情和想法，绫罗根本不在乎，甚至没有多去看他们一眼。

她的左手仍然扣入少年的肩膀，深陷在血肉中，右手剜出他的心脏，被鲜血染红半身，望着对方因痛苦而渐渐扭曲的神情，她产生了一缕因为复仇的病态快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悲哀与失落。

杀了他，痛快了。

但还能有什么呢？

苏白咳出鲜血，轻轻发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句话和之前的刻薄发言都不同，很温和。

绫罗蓦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额头传来轻微触感，被苏白的额头撞上，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两双眼睛看着对方眼中的倒影。

“现在，我要死了。”

苏白喘息着，鲜血顺着喉咙逆流，大量失血让皮肤越发苍白，反而映衬着鲜血更加鲜红，生命力伴随着精气流逝，即便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强韧生命力，没有了心脏，也支撑不过一分钟。

死亡正在门外敲打着，他却浑然不觉的微笑着：“你满意了吗？”

那瞬间，过去的种种在眼中流淌而过，绫罗望着苏白，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你……”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绫罗压抑着嗓音里的颤抖：“为什么，说谎……”

“我真的不记得了……”

苏白轻轻的说：“只记得很少的一部分。”

他吃力的抬起右手，眼前的光影都开始模糊：“但我还记得一件事……”

几乎断裂的右手轻轻撘上了绫罗的肩膀，艰难的移动着，每一厘米的移动都让苏白眼中的高光变得更加黯淡，如果不是体验过无数次死亡，他也无法靠着意志力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这是一场豪赌。

他赌自己能支撑住，最终丧失了直觉的五指握住了枷锁。

绫罗长长的黑色围巾将枷锁挡住，这是她心中最大的伤痕。

“我记得……”

“要送你回家。”

气息若丝，苍白面颊，最后露出的是一个完美的笑靥。

那般明亮的笑容驱散了绫罗三千年的执著。

在那片桃花林中，她洒下一片花瓣，遮住少年的面容。

初见之时，你也是这般笑容……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

喀嚓喀嚓喀嚓……苏白五指微微用力，那锁住了绫罗三千年的枷锁便应声而碎。

到底这是苏白作为主人主动解除了枷锁，又或者是绫罗天女解放了内心的枷锁，从堕天状态解放的同时也解除了这外在的枷锁呢？

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苏白倒在天女的怀中，他的意识只余下最后的一缕。

天女眼泪浸染着面颊，两人都化作光芒，消散在这空旷湖畔。

【任务完成……】

【开始传送】

第三卷 绝对魔兽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