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抽身份的游戏

某栋公寓楼的天台之上，赵夜袂随手将眼前的保安打晕，将他端端正正地靠在了蓄水池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戴着从楼下药店薅来的丁腈手套，将眼前保安的员工证放回了保安上衣的口袋里。

审问结束的很快，赵夜袂不熟悉对鬼魂的审讯，但对人类的审讯还是蛮有一手的，尤其是在对方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平民的时候。

根本不需要赵夜袂多花工夫，眼前这个保安就像倒豆子一样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为了防止他说谎，赵夜袂还特地用了多种方式对他的口供进行查证，最后证明赵夜袂只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据眼前的保安所说，他完全不知道什么驱使怨灵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应该正坐在保安亭里，紧接着便感到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接下来便是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随着身体的一阵抖动，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再然后，就是被赵夜袂吊在天台上吹冷风了。

“啧，我还特地接了水过来，结果根本用不上啊……”

赵夜袂摇了摇头，将橡胶水管从水龙头那边拔了下来放回原处，那位不幸又幸运的保安还不知道自己的诚实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按照他的描述，失去记忆的时候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被人操控。调查一下校园监控也许有用，但不能保证这个操控的能力一定要接触到人才能够生效……”

总而言之，从这个保安身上好像还真的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正如日记本上所说的，“我什么也得不到”。

赵夜袂轻叹了口气，拿出了日记本，上面记载着赵夜袂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内容。

“事实上，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怨灵了。它们并不是正常产生的怪异，而更像是由怨气汇聚组成的……”

“原本它们的出现频率还不算高，我能够轻松应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强度也越来越高，我逐渐难以应付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变化？”

“经过了反复比对，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正是因为我，它们的数量才会越来越多。”

日记到这边戛然而止，倒不是说就这样结束了，而是转向了毫不相干的内容。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我家的房门，我从猫眼看过去，是灝宁。”

“她身穿白裙，楼道上一直接触不良的感应灯忽暗忽明，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更显清秀。”

“我不禁看向了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灝宁的家教一向很严，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出门的。”

“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难道说……”

“正当我犹疑之时，灝宁她对我笑了。”

之后是大段大段的涂抹，再然后的内容开头就是一句：

“天亮了。”

我亮NM。

赵夜袂面无表情地看着日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死得好，活该死了，你要是没死我绝对把你拉出来鞭尸好吧。一到关键线索就死也不说，宁可带到棺材里去也不肯分享是吧，多写一句话是会死是吗？”

不怪赵夜袂气急败坏到嘴臭，是个人面对这种“凶手是……啊我死了”的桥段都会忍不住冲上去扇编剧一巴掌的。

虽然陈铭昊也许有苦衷，可能还真是“多写一句话就会死”，但这种宁可把笔墨浪费在气氛渲染和外貌描写上也不肯说一点有用消息的精神依旧深深地打动了赵夜袂。

“不过说起来，现在应该快到三点了……”

赵夜袂看了眼保安手上的表，两点五十五分，离日记上记载的三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以赵夜袂现在的能力，可以实现在楼房之间随意移动，应该能赶到陈铭昊所住的出租房。

但，为什么要去呢？

日记本上所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若是自己不按照它的记载行动，那么事情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赵夜袂一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更何况现在可还不知道日记本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那么，在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试探一下是十分有必要的。

于是，赵夜袂站在天台上，手机连通了之前设下的监控。

早在审问保安之前，他就已经去过陈铭昊家里调查过了，这里正是他选择的能够眺望到陈铭昊家公寓楼附近的最佳地点。

三点准时到来，赵夜袂也从手机里听到了敲门声。

轻微，但在寂静的楼道中便显得格外清晰，传到赵夜袂这里时也是一样。

“没有看见她。”

虽然正在发生的是不折不扣的灵异事件，但赵夜袂还是在冷静地分析着。

“我很确定，从我离开那栋公寓楼到现在，许灝宁绝对没有进入过那栋公寓楼。”

那么，现在又是谁在敲门？

楼道上空无一人，红外感应灯却忽明忽暗，敲门声以恒定的间隔响起，无论怎么看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响应，敲门声逐渐大了起来，似乎正在敲门的人也变得暴躁了起来。

敲门最终演变成了剧烈的砸门，仿佛有人正面目狰狞地锤着铁门一般。

“咚！咚！咚！”

如此剧烈的响声很快便惊动了周围的居民，首先醒过来的是住在陈铭昊家对面的邻居，从赵夜袂这边可以听到有中年妇女不满的抱怨声从门后传来。

紧接着，敲门声停了下来，红外感应灯也很快就暗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也许，真的有人死了。

赵夜袂默然看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约过了三分钟后，红外感应灯又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似乎勾勒出了一个被鲜血浸染的身影，看不真切，就像是透明之物上被泼上了猩红的鲜血一般。

而后，身影消失了。

赵夜袂若有所感地转身，看见了穿着一袭血裙的许灝宁。

她清秀的脸颊上，精致的锁骨上，如莲藕般白皙的手臂上，都染上了鲜血。

她对赵夜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