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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少访师不周村

的。

沈天一为这个报应儿子是气得团团转,可沈云飞呢,气走老师不算,他自己还专捡着老头子不乐意的事情去做,偏就对古玩玉器、鉴宝赏评感兴趣。

可能也是沈家注定要走这经商一途,沈云飞从小耳濡目染,对赏鉴之事竟然极有天赋。无论是珠宝玉器,还是兵器铠甲,只要经过他的法眼,绝对没有一件出错的。到了六岁的时候,就连沈家当铺的几个朝奉管事,都要对其甘拜下风了。沈天一虽然着急,但也是苦于没法子,只能吹着胡子干瞪眼。

也亏得那时候封慕寒出现,才总算是管住了沈云飞一段时间,自此经史子集、星相占卜、琴棋书画,也都一样学了一点。可到了沈云飞十六岁那年,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封慕寒突然不辞而别,连当年的薪奉钱粮都没拿就走了。

沈天一只当自己儿子又气走了老师,把那小子吊起来痛打了一顿,亏得有沈夫人在一旁劝解这才作罢。可自那以后,沈云飞便再无人管教,照样成天瞎搞胡闹,把个沈府上下,搅了个乌烟瘴气。

沈老爷子也有心再把封慕寒给找回来,可人家一没留下地址,二没捎来口信,想要找人谈何容易?最终,也就只能放任沈云飞不管,由得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沈老爷不知道封慕寒去了哪儿,沈云飞却是知道的。他这位老师离了沈府之后,也没走远,就在这不周村山后头的碎天崖下修了所房子。沈云飞好几次离家出走,都是找他老师来了的。或是送些生活日用,或是为某些疑难请教,来往从没断过。只不过沈府上下,没一个知道的就是了。

这一次离家出走与以往不同,他是逃婚出来的。沈云飞是知道他家老头子脾气的,这次事情闹这么大,恐怕不是一顿打就能混过去的。再想起那个未过门的新娘子温如霞,沈云飞是打定主意,不在外面混上三五个月,绝不回去。

他到不是嫌温如霞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在沈云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梦中之人。

那还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无意间在一个女娃娃身上看到了一幅玄光画像,像中女子体态婀娜,美妙动人,令沈云飞一见倾心。自那时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非像中女子不娶。现在时过境迁,仍旧令沈三少无法忘怀。

他自己也知道,即使那幅像中的女子再美妙动人,过了这足足十四年,恐怕也是红颜垂暮、花容逝去了。可是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揣有玄光像的那个小女孩,亲口称像中女子是她母亲,她长大了也必是这副模样,两人还对天许下了誓言,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

虽说那时候都是童言戏语,根本算不了数,但是当日情形种种,至今还挂在沈云飞的心头上。夜夜做梦,都还梦见那个小女孩,已长成了像中女子的模样,要与他共携连理。

心里揣着这么一件事,他怎么可能去娶那温家的大小姐。就算是回去之后要被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被打死,他也认了。不找到这梦中女子,他是死也不会甘愿的。

其实这次出来,沈云飞自己心里也没个谱。当初见

着那女孩()?(),

不过是匆匆一瞥?()?[(.)]14?♂?♂??()?(),

连姓名地址都没留下()?(),

此时要找()?(),

谈何容易。

更何况,就算当时那女孩只有四岁,这十四年过去,也该有十八了。

这年头,女孩十四岁出嫁的比比皆是,要是真让他找着了,女孩却已嫁作他人妇,又该情何以堪?

沈云飞脑子里突然出现梦中女孩身旁站着其他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娃娃的情形,心里不禁一阵揪痛。

也罢!就算真的嫁人了,总也是让自己死心,回头再去娶那温家小姐,当个孝顺儿子去吧。

想到这里,沈云飞出一声长叹,继续朝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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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天崖的道路极为隐避,如果不是受人指点,根本难以寻找。

沈云飞绕过一块巨石,拨开石后藤蔓,又向前走了半里路,总算是看到前方瀑布之下,奇岩上方,隐隐露出半截原木屋檐来——那便是封慕寒的住处了。

沈三少在道边抖了抖脚上的淤泥,又将鬓间插的野花拔掉扔至崖下,理了理衣服袍带,这才沿着一溜青石板路,走到那座小木楼前。

透着竹叶纱窗往里一看,室内空无一人,看来老师不在家中。沈云飞微微一笑,也不推门进去,就在门边一个大青石水缸盖上坐了,拿起手中的紫竹白玉萧送至嘴边,幽幽地吹奏起来。

箫声并不怎么响亮,但是在这深涧幽谷之中徘徊流转,激起阵阵回音,配上瀑布水声、林间鸟叫,着实有着一番神仙韵味。那沈天一认为自己儿子没出息,实在是小看他了。只要沈云飞肯在人前露上这么一手,恐怕就连玄天龙城、凤翔姑苏的乐府教坊,都得排着队地前来请教。

刚吹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听到崖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沈云飞就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回来了,赶紧站起,冲着崖上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先生”。

“我早就不当你的先生了,你这么叫,是不是又遇上什么麻烦,想要找我请教着,眨眼之间便已从崖上下来,到了沈云飞的跟前。

沈云飞打量着自己的老师,依然是一袭半旧的布袍蓝衫,头上戴着斗笠,脚下一双黑布软底靴,干净利落,不沾半点凡尘。鬓间黑随风飞舞,也没束起,说不出地自然洒脱。

再看其面容,双眉斜插入鬓,目光炯炯,整整十几年过去了,老师竟然一点都不显老。再比起家里那个肚子突出一大截的老爷子,沈云飞心中暗叹:这封先生绝非凡人。

老师既然已到了面前,沈云飞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不让叫,那我以后改叫您师傅好了。”

“师傅?怕是我没那么好的福份。”封慕寒轻轻一笑,也不多说,摘下斗笠随手往门边一挂,推门而入。

沈云飞停了半步,也跟着进了门。

屋内一切陈设十分简单,但绝不粗陋。里外总共三间,全都通透敞亮。外屋放着一张桌子,两张竹凳。除了沈云飞之外,这里平时也没什么客人,自然用不着再添多余。

里面靠左一间是书房,窗台前是一张八尺石案,案上放有笔墨砚台、涮缸镇纸,窗外便是瀑布临渊,山水风光。案侧墙边是一副木制书架,架上书卷虽然不多,但卷卷都是人间珍品、旷世奇书。沈云飞十六岁之后的求学问道,便多半都是在此间进行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右面一间便是封慕寒的卧室,除一张竹香软榻之外,就只靠里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幅线勾仕女图,也不是出自旁人之手,正是沈云飞十六岁那年亲手绘制的。

这画要是被旁人看见,只怕被送去黄帝城轩辕宫都觉得辱没了,可如今,却是被挂在这山间隐室,只有这师徒二人欣赏而已。

沈云飞一进门,隔帘望着里屋墙上的那幅画,便不觉有些愣。那画上的仕女不是别人,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梦中女神。</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