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氧车
第26章 情绪 介不介意把手还给我?
以前都是梦到考试答不完试卷、考试找不到笔、答题卡涂串行、上学迟到。
这是秦晗第一次梦到一个具体的人。
连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笑时唇角的弧度都那么清晰。
这人是张郁青。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缓了半天。
有莫名的激动,也有少女的羞赧。
蚕丝薄被带着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秦晗刚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 忽然觉得小腹酸酸的疼。
秦晗懵了几秒, 猛地坐起来,果然看见床上的经血。
完蛋。
床单需要洗了。
放暑假之后, 秦晗的闲暇时间都用来往遥南斜街跑, 她记得自己的卫生巾不多了,却一直没去买,也忘了告诉妈妈帮准备。
等她在卫生间翻自己的柜子时, 发现自己只剩下巨长的那种夜用款和护垫, 日用款一个都没有。
秦晗贴了个护垫, 跑去爸妈那边卧室里的卫生间找了一圈, 没找到妈妈的放在哪里。
可能会在妈妈的化妆室?
在秦晗家里, 钢琴室是秦晗的, 书房是爸爸的,化妆室是妈妈的。
这三间屋子属于他们三个各自的私人空间, 除非必要, 不然其他人不会去的。
妈妈的化妆室秦晗有些陌生, 她站在屋里想了想,打开实木储物柜。
果然在倒数第二层柜格里, 看见了没拆包装的卫生巾。
秦晗无意间碰到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子。
袋子掉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蹲下去捡,却在看清那些东西时, 整个人都僵硬了。
都是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是爸爸的身影。
各种角度的,都很模糊, 但不难看出来,是在爸爸工作时间的偷拍。
秦晗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想要装作不知道,把照片放回去。
但她还是没忍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
照片背面是有字的:
12月6日,秦安知与长音公司谈判,出门时他给一个女人开了车门,还对她笑。
女人是长音公司的销售副总,李晓欧,未婚。
2月19日,秦安知出差沪市,同行同事3男2女,女人分别是秘书王芋南和策划部部长董方圆,都是已婚。
秦安知住在沪江酒店302,董方圆住在304,隔壁的隔壁,太近了。
5月30日,秦安知和烫印公司老板顾琪琪通电话。
时长32分钟,共发短信3条。
1月7日,秦安知在商场和珠玉黄金的导购小姐笑着聊天。
聊了4分03秒,他笑了三次。
......
秦晗越看心越凉。
这个档案袋里,有爸爸每个月的通话记录、微信聊天页面的截图照片、购物小票、出差时的酒店入住记录。
甚至还有他的行程路线记录。
秦晗在里面找到了私家侦探的名片,她迷茫地捏着几张不同质感的名片纸,想起高中老师说过,私家侦探有些行为其实是犯法的。
可妈妈为什么要监控爸爸?
秦晗怔怔地坐在地上,又翻开里面巴掌大的记事本。
“今天我们吵架了。安知说,他不希望我总是在监控他,他发现我看了他的手机。可是他不明白,我是因为爱他才这样做的。”
“又是吵架。我觉得他现在接触的女人有些多,他总说是正常工作需要,但我觉得不安。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钱就会变坏......”
秦晗猛地把笔记本合上,她把一地的照片捋顺整齐,放回牛皮纸袋子里,又把线圈绕了好多层,藏进柜子深处。
她在下意识地想要帮妈妈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绝对不能让爸爸看见这些。
爸爸看见了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
秦晗抱着卫生巾回到自己卧室,心里慌得不行。
她忽然理解了爸爸那天在奶奶家阳台说的话。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妈妈,不过有些事情,不止爱那么简单。”
爸爸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他们半夜里在卧室吵架的场景又回到秦晗脑海里,她记得妈妈一口一个“狐狸精”地叫着爸爸的同事。
大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秦晗不知道错的到底是谁。
但她很不安。
秦晗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秦母很快接起来,秦晗艰难地措辞,问:“妈妈早安,你...在干什么呀?”
“在等着你爸爸给我做早饭呀。”
看不见妈妈的表情,秦晗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愉快是真还是假。
秦晗第一次说了谎:“妈妈,我想和爸爸说话,想、想问他上次推荐的书籍的事情。”
“好呀,我这就去把电话给你爸爸拿过去。”
随后电话里传来不算真切的脚步声。
秦晗忐忑地等待时,忽然灵光一闪,抓过耳机插在手机上。
她屏息听着电话里声音,能听到妈妈拉开了一扇门,对爸爸说:“小晗找你哦。”
“怎么了,小晗,想爸爸了吗?”
秦晗说谎很不在行,只说自己不小心删了书单,请爸爸再发一次,就这么两句,她都有些结巴。
听到爸爸那边真的有油烟机和煎东西的声音时,秦晗才悄悄松了口气。
爸爸真的在给妈妈做早餐。
也许是她想多了。
心里还是乱的,秦晗抱着她的书去了遥南斜街。
从上午到下午,张郁青很忙,一直在纹身室里,李楠今天没来,罗什锦吃过午饭就去看着他的水果摊了。
秦晗仍然坐在窗边的桌子旁,盯着书走神。
她在想爸爸妈妈的事。
张郁青出来时,秦晗又是安静坐在桌边看书的样子。
他出去买了一大杯乌梅汁过去,把乌梅汁放在桌上,也没见她抬起头。
这么投入?
他往秦晗的书上瞄了一眼,书上落了一只甲壳虫。
张郁青忽然笑了:“这么大的虫子,也怕把它碰骨折?”
秦晗却像是才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张郁青。
她眨着眼睛,略带迷茫:“什么?”
张郁青用下巴指了指她书上的巨型甲壳虫。
秦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清甲壳虫的样子,瞬间缩回手,紧张地拽住了张郁青。
这虫子长得太吓人了,满身黑亮亮的,还看她!
秦晗没意识到自己拽着的是张郁青的手,只顾着哆哆嗦嗦地问:“张郁青,这、这不会是屎壳郎吧?”
他的笑声从头话声音也很舒服。
女人笑着对张郁青说:“那我下次来,干脆也让你给我纹个花臂吧,两条手臂都纹上,左纹‘本是青灯不归客’,右纹‘却因浊酒留风尘’。”
张郁青给秦晗倒了一杯常温的水,又拿了块西瓜放在她面前,才说:“纹字?”
那女人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图!你一个纹身师设计不出来图案就用纹字糊弄?”
“这个太抽象。”
张郁青笑了,“你也纹不了花臂,工作不要了?”
他们很熟悉。
他们认识很久了。
秦晗把视线落回书上,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女人说:“看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什么叫他过得不错你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晗蹙起眉。
她会不会......
是张郁青的前女友?
秦晗紧紧抿着唇,无意识地蹬了一脚地面。
盛夏蝉鸣,桌上放着被切成小块的西瓜,大概是罗什锦用井水冰过的,透着清凉的甜香。
北北没心没肺地撕咬着一个小熊娃娃样子的狗玩具。
那个女人面前的冰镇乌梅汁喝得只剩下一点。
她应该已经来了很久了吧。
不应该去刘爷爷家的。
越想越闷。
越想越堵。
秦晗胸腔里淤积着满满的情绪,张郁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
他忽然偏过头,把手覆在她的发顶上:“小姑娘,怎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