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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只是个玩意儿
送走了靳桉。
宿眠叹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依她对三哥的了解,虽没有为难,但必定会顿敲打一二。
思姨喜欢清静,荣安宫里少有外人,大多都是思姨亲力亲为,平常的洒扫小太监,多是趁着思姨午休时打扫干净就离去。
如今多了一个小南,单就他那张脸,宿眠就不敢把他放在宫里,她平素都在官学那呆着。
若靳莽是个聪明的也就罢了,怕就怕靳莽那个没脑子的连皇伯伯的训斥和自己母妃的叮嘱都不顾,非要纠缠小南。
到时,她远水救不了近火。
想了想,之前伪装身份时买的那间一进小宅或可派上用场,那小宅子离官学近,时不时还能抽空去瞧瞧他。
待会儿她就拿着这张身契去内务府消了小南的奴籍,日后再让他学门手艺,也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想到这,宿眠风风火火地就行动了起来,没办法,为着葡萄汁的事她已经落下了一天的课程,晚上怎么着也得回官学。
“小南,你在宫里待着我不放心,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宫外的宅子,你先在那住着,日后我再带你去学门手艺,这样你也能养活自己,过上平安顺遂的日子。”
小南不在意住哪儿,至于宿眠所说的学手艺,他也只当是戏言,并未当真。
然后,宿眠就领着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宫,等给人安排好住宿、采买完小南的生活所需,天色已然晚了。
她只得对人叮嘱了两句就匆匆往官学赶,边走路便往嘴里塞着路上买的饼子垫垫五脏庙。
快行至小院门口时,宿眠放轻了脚步,猫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左厢房挪,一切进展顺利,宿眠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放松的那口气猛地提了起来。
门上赫然贴着一张桃花书笺。
【以下为今日课业,若我明天早上没有收到,后日课业便翻两倍,以此类推】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手上却轻轻地将纸笺取下来小心叠好,苦中作乐地想这字挺好看,勉强也能算艺术品。
挑灯夜读的宿眠最后成功地顶着眼下乌青交上了课业,刚想开口告假休息,就又被夏瑾给提溜着去了学堂。
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课程后,宿眠只觉得自己快魂归天外了,她提着书箱一脸菜色地飘在了夏瑾身后。
见此,夏瑾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莫不是课业布置得太多了?
“你,还好吗?”
斯雀极为隐晦地白他一眼:“我今日足足被您提问了十八次,背了四经八传、演示了算筹、颂念了乐谱,谁家孩子经得起这么折腾!”
“昨晚我更是一宿都没睡!”
怨气直冲云霄,甚至张牙舞爪地扭到了夏瑾面前,他嘴角含笑,轻轻丢下一句王炸:“可,你最开始说希望能跟在我身边能学有所得!”
“莫非……全是诓我的?”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学习了。”
眼瞧着人更加消沉,三魂七魄都快去了一半,夏瑾颇有些好笑地批了宿眠半天假。
中午用完膳,宿眠便钻进被窝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揉了揉眼睛,思绪放空,这个点先生还没下课,要不去看看小南吧,他一个人在外,多少也让人有点不放心。
*
昨晚,目送宿眠走后。
小南慢慢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子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桌椅床铺俱全倒是并未苛待于他。
也对,他是什么身份?也配让郡主和皇子殿下针对。
小南自嘲地摇摇头,只觉得累极了,强打起的精神似乎在这一刻耗尽,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早已换下了太监服制,看着身上长衫,扯了扯嘴角——
好脏。
所以,那位殿下是希望将我培养成什么样子的小宠呢?
罢了,他随意扯过一个蒲团靠着墙壁阖目抱膝坐下,哪里容得下他呢?
……
“小南!”
“小南你醒醒?”
谁?谁在喊我?
迷蒙中睁开眼睛,也许是视线还不甚清晰产生的错觉又或是那人恰好背对天光,小南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神明。
携光而来。
宿眠看到人睁开眼睛总算是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她一个人还真抱不动小南。
“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宿眠一手拉过称心的胳膊将其横跨过自己的肩膀,一手扶住他的腰将人从地上抻起来,“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找医师。”
“不必麻烦郡主,也不必费心找医者,只是奴昨日不曾休息好,今日才有稍许困顿而已。”小南顺着力气起身,却并不准备与这位殿下有再多牵扯,“殿下日理万机,不必过多在意奴”。
这是在暗示她别多管闲事?
哎呀……本郡主这个脑子突然就听不懂人话了呢!
宿眠笑眯眯地扶着人行到床前后停了下来,向小南侧头看去,自认为非常贴心地问道:“要帮你脱衣服吗?”
“不、不必麻烦郡主殿下。”比起面对郡主衣冠不整,他宁愿忍耐一下那张不知躺过多少个小宠的床。
宿眠耸了耸肩也不强求,只默默调整了一下姿势,腾出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巾垫在床上,然后才安排人坐下。
毕竟美人嘛,逗一下可以,过头了就不好了。
似是感受到小南惊愕的目光,宿眠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进来时,你坐在蒲团上,可见不是突然昏迷,床近在咫尺,你却舍之,要么是喜洁,要么便是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不管是哪种,我为你垫上一块方巾,总是不会出错的。”
“地方我没怎么住过,有些时日不曾打扫了,你先凑活着,等身子好了再请人来撒扫。”
语毕,她伸手探向小南额头,掌下美人肌肤光滑柔嫩,和美人亲密接触让宿眠这个色坯子不由愉悦地眯了眯眼:“没发热。”
控制住小南欲往后退的身子,她正经道:“那是哪里不舒服?头部…肠胃…膝盖?”
察觉到小南表情微变,宿眠笑得更开心了。
逗人还挺好玩的。
“既然不想请医师,那你乖乖在这等我一会儿。”
宿眠回来时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她来到称心面前半蹲下,递过一盒药膏。
“宫里惩罚人无非就是不给饭吃,关禁闭和罚跪,这盒药膏活血化瘀、治疗伤口都有奇效,我就不亲自动手了,免得你不自在。”
小南低着头,鸦色长睫低垂着,好像每一下小小的抖动都微微的、如同羽毛,漂亮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郡主殿下若是想要奴这身子,吩咐一声便是,何故如此轻贱自己。”
宿眠刚被睫毛勾得发麻的心陡然僵住,险些气笑了:“你瞧瞧你说的话可有一丝心甘情愿?”
“既有傲骨,言语间又何须自贬!”
见人低头不说话不说话,一副小可怜的娇娇样子,宿眠憋着的一口气也散了不少:“我对好颜色的人向来有几分偏爱,你不必忧心我有何目的,若是以后有了合适去处你大可随时离开。”
“虽是我好意,不愿你被靳莽折辱,但到底因为我才让你得罪了贵妃母子,于情于理,我都得护你一二,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反倒一直是我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为你好。”
“桌上的都是你现下或许用得着的,里面有糕点你可以吃些垫垫肚子,天色晚了了你早些歇息吧。”宿眠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默默替他关上门,“我先走了。”
昏暗的房间因月光的照射而稍显亮堂,繁星点缀着的无边夜空被门阻拦在外。
那一点光亮终被黑暗所吞噬,随黑夜而消失。
小南不自觉攥紧手里的药盒,心头涌上一阵复杂思绪。
她……生气了吗?
她是不是放弃我了……
不对,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南脸色一白,暗自苦笑: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的场面话,你还当真了不成?
这只是郡主殿下的一场游戏罢了,等玩腻了,你就又会被丢弃。
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