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游戏玩家

心知肚明对方要杀自己。

白歌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

他一边下棋一边等待，实则早已是让疯帽子去了战场中心作为诱饵钓鱼。

疯帽子也是有耐心，直至等到了玩家大军涌入，并且确定看到了增益状态中的黄金复活币后，才选择了入场，这和白歌结束棋局也只有一两小时的差距。

但效果可谓拔群。

白歌如愿以偿的成功钓上了一条大鱼，外神触觉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一旦它暴露了自身的位置，就再也没机会重新再隐藏起来，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样。

“若是你决定做个缩头乌龟，我其实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白歌说：“初次见面，外神的触觉——敢来地球撒野，请问你他妈的是活腻了吗？”

一句话，上半句还算礼貌，下半句全是嚣张跋扈。

匆忙赶来的其他几名八星级归来者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表情一阵古怪。

对视了几眼，彼此挠了挠头，印象里的白歌不该是这般性子。

只有星际战神微微咋舌，眼神里满是怀念，同时低沉笑着：“这才是他的本性，输不输是一回事，只要骂出去了，至少自己已经爽了，爽了约等于是赢了，如果还能赢下对方，那就是双赢。”

最直白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外神触觉站在破碎成两半的月面上，月球在分崩离析，因而连稳固的重力都出现了紊乱的迹象。

在交错的光影里能看到外神触觉的那张面孔，那如同佝偻老者和长臂猿猴的人影忽然浑身咔咔发出声响，他重新站了起来，像是平添了无数骨头，身高从一米四暴涨至一米八二。

不高不低，刚刚好和白歌保持同等的身高。

那张面孔，也和普通的地球人别无二致。

白歌挑眉：“不如展现出你的真实模样，变成地球人的样貌是什么意思，讽刺么？”

外神触觉道：“你们是人类，我也同样是人类，这就是我的真实姿态。”

儒圣破口大骂：“放你的屁！你是人干得出这种事？你这狗王八已经不能算人了！”

外神触觉置若罔闻，只是平淡道。

“难道诸位就算是人类了么？你们谁没活够千年之上？”

“人类本就不是什么高贵的物种，也不能被你们一言两语所定义。”

“至少，我是个人，我从心里最深处这么觉得。”

他以一副普通中年男子的面孔缓缓到来。

“最初开始，我被外神种在了这颗星球上，以人类的姿态生长，经历文明的发展，感受其兴衰。”

“我活了超过一千七百年以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颗星球文明的发展和演变。”

“你们在外流浪了数千年，而我是亲眼看着文明发展了上千年。”

“外神是我的父母，那么地球就是我的养父母。”

这触觉竟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他不应该是侵略者么？

归来者皆为八星级，心智坚毅，不会被三言两语影响到。

他们只是感到好奇，同时在等待中恢复之前的损耗。

“这么说来，你做的事，和亲手杀了自己的养父养母也没什么区别。”皇帝的质量投影出现在白歌的侧后方，冷冷道：“你在摧毁这个世界，这就是你的报答？”

他投去冰冷的注视，堵死了一些老生常谈的废话论调：“如果你想说的是什么环保问题、能源枯竭和人类癌症论，那还是省点力气吧，这些被攻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对这颗星球而言，人类无关紧要……而且哺育你长大的并非是地球本身，而是随之发展的文明。”

外神触觉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的竖起两根手指：“理由有两个，一个理性的，一个感性的，你们想听哪一个。”

他一点都不着急，继续着交谈对话，仿佛是要将对方谈个心服口服。

“理性的理由是什么。”御剑的仙人问。

“很简单……毁灭你，与你无关。”

他迎着愤怒的目光平静的问：“在你们看来，对于外神来说，难道这颗星球、这个文明……是多么美味的珍馐么？已经到了万分渴望，所以不得不进行吞食的地步？”

这个提问令众人的神色一阵变化。

经过多元宇宙旅行的玩家们很清楚，这颗星球不过是普通的小千世界罢了，远没有那般重要。

“这个世界不过是它定下的菜肴，对外神来说，菜肴在想什么根本不重要。”

外神的触觉淡淡道：“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了它的菜谱。”

“你到底想说什么？”没耐心的阴阳师高声质问。

“人终有一死。”

外神触觉说：“文明也一样，它的死亡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片刻沉默。

“所以这就是理性的回答。”

“他只是外神的触觉，不是外神本身……地球的命运也不在他的手里，不过是个打工人罢了。”

白歌淡淡道：“他的喜好和公司的经营方向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再如何看重，最终还是要把这里搞垮，然后回归总公司旗下，这就是他不可逃脱的命运。”

更加悲哀的一种说法是……他生来就是外神的棋子，命中注定亲手毁灭哺育他的文明。

“那么，感性的理由是什么？”

又一名归来者提问道。

“人类该死。”

外神触觉平静万分的说：“我深刻的憎恶这个物种，憎恶它带来的一切灾难——不论曾经拥有过多少美好，也永远贪婪不知满足；不论曾经多少次拥抱过幸福，最终也还是会失去一切。”

“我在这一千七百年里也无数次的感受过了，人骨子里的不可救药和愚蠢。”

“真是……可怜可恨可悲可叹的一个物种。”

“到了最后，只剩下麻木。”

平凡男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倦意，有一股亘古沧桑的古老。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我生活在的这个世界，恰如凝视着蜉蝣朝生暮死。”

“不论曾经拥有多少，最终什么也都不会剩下，一丝一毫也抓不住。”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比起什么都不做，还是做些什么更好。”

“现在的你们，便是过去的我。”

“杀一人救一人是救，杀一人救一万是救，杀十亿救一人也是救。”

“我选择在祂到来前毁灭文明，和你们孤掷一注的理由相同。”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人，总该留下点什么。”

外神触觉往前一步，背后撑起来一片无垠星空。

他的身上普普通通的一套衣着装束，看上去酷似普普通通的民间老农，气焰却直冲星河。

话，说到头了。

接下来也不必再多言。

外神触觉说了这么多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证明一件事——人类不是死在外神手下，这里站着的不是外神的走狗，而是堂堂正正的人，文明可以毁于人手，却不能葬身于外神之口。

白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名字么？”

中年人沉默的摇头，过去的名字都被舍弃。

白歌不再提问，只是抬起手挡住了意图往前的其他人：“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堵住残渣。”

“为什么？”

“你们会被秒杀的。”

白歌毫无客气的一句话令其他人默然。

人群退散，半阙月球上只剩下寥寥两人还在。

值得庆幸的是，站在这里生死相对的，仍是两个人类。

接下来这一场厮杀，将决定很多事，不能锱铢必较也不能过于马虎大意，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气魄。

白歌迎着群星和大日，衣袖翻滚，一袭白衣胜雪，漆黑眸子遥望对手。

他举起一条手臂，宇宙锋如蝗虫般席卷而出，同时战场上的无数玩家感受到了自己的兵器正在欢快飞跃，便是收入随身空间里的宝剑、佩剑也一同逆卷上了天空。

之后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数以万计的长剑首尾相连，化作一条剑气苍龙，抵住了半阙月面，撞向地球大西洋。

此世巅峰之战，始于地月一剑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