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一败涂地

“……妖怪？”玉牡丹倒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妖魔鬼怪，平日在江湖行走遇到的都是人：“竟然能附身于死者，这到底是……”

“淡定。”苏白提醒道：“妖怪不见得比人可怕。”

此时，破胸而出的妖怪在妖冶的火光中显出本体。

浴血而出的粘稠皮膜，无脊椎的柔软身躯呈现出长梭形，这是一只蛞蝓。

要说蛞蝓，俗称鼻涕虫，大概就跟摘了壳的蜗牛差不多，说可怕其实也不然，但如果将体型放大个几十上百倍，足足有两米多高，任谁看一眼都会腿软。

玉牡丹左看右看，仿佛是在找寻要害。

“无脊椎生物，大多打不死踩不烂，劈成两半或许能杀。”苏白继续提醒，犹如一个教职业选手怎么打职业秀操作的弹幕王者。

玉牡丹屏息凝神，诚然如苏白所说，不论是妖魔鬼怪，只要是活着的，切成肉块也不见得还能活。

她迈出一步，剑舞再起，翩若惊鸿。

一剑横斩，刀刃切入了蛞蝓的脖子上，虽然不知道这妖怪到底有没有脖子，但刀刃已经没入躯壳一半，相当恶心的手感令玉牡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剑砍入了泥潭。

她再提一口真气，剑锋横推，一剑将蛞蝓脑袋斩下。

蛞蝓的尸体不在动弹，落在地面，发出一阵阵嗤嗤的声响，有如在高温中融化的冰块。

“还行。”苏白比划了一个手指：“八十五分吧。”

“？”玉牡丹收剑入鞘，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缺了一句骚话，砍人之后总要摆出个姿势说两句话才有牌面。”苏白沉吟着说：“在下玉牡丹，杀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杀妖。”

“乱七八糟。”玉牡丹看了眼狼狈的地面：“打扫起来可麻烦了……总之麻烦解决了，夫人也可以暂时放弃，你记着，不要背着我跟夫人说起我是碧眼罗刹的事，不然……”

“我想是那种告密的人么？”苏白抬起眼，轻蔑一笑：“我肯定当着你的面说……”

“你这小鬼。”玉牡丹想要掐住苏白的脸颊，却被他避开了。

“对长辈要有点尊敬。”苏白拍掉玉牡丹的手，他老气横秋的说：“你以为问题就解决了么？”

“它已经被我斩了，即便是妖怪也无法复生吧。”

“前提是你杀了它的本体。”苏白淡淡的说：“浊气依旧浓郁，没有变淡的迹象，妖怪还在。”

“还有妖怪也无妨。”玉牡丹说：“它敢来，我便斩了它。”

“问题不在这儿。”苏白打了个哈欠，竖起食指：“这个来抢夺家产的人，他死之前都并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有妖怪寄生，我之前就说过这个宅邸有古怪，妖气浓郁，到了夜晚更是浊气横生，他在这里做了两年多的仆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寄生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玉牡丹微微摇头。

“意味着这里已经是它的温床了。”苏白平静的说：“这人的体内被寄生了虫子，谁敢肯定其他人没有被寄生，假设除了他之外，还有更多的仆人都被寄生了，那这个宅邸早就在暗中被这只妖怪所占据了，所以这里的浊气才会这么浓郁，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杀人。”

玉牡丹脸色剧变：“那我也……夫人也？”

“有可能。”苏白一脸镇定的说：“但也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如果你们真的有寄生虫，我可以给你们做个开膛手术，方才看了下这虫子应该是寄生在胸腹位置……”

“开，开膛？”玉牡丹被吓到了：“我杀人都很少剖心挖肺……”

“我是专业的。”苏白站起身：“总之这地方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你去知会一下其他的仆人，我去忽悠一下瑜夫人和岑缨。”

他转身去往厢房的方向，玉牡丹微微停顿后，提着剑去往了下人居住的别院。

来到了右厢房，屏风之后可见瑜海棠的身影。

“瑜夫人。”苏白问：“岑缨还好么？”

“她中了药，有些不太舒服，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瑜海棠从珠帘后走出，轻轻颔首：“我让她去睡下了，外面的事平息了吗？”

“哑三死了。”苏白给出一个干脆的回答。

“……他本像是个好人。”瑜夫人轻轻叹息，苦涩一笑：“抱歉呢，把你们也卷进来了，这原本是于家的事，果然我一个夫人当家做主，怎么都会招来觊觎和祸患，我果然也是个煞星啊，克死了夫人和老爷，就连宅邸本身都成了妖怪的巢穴。”

“你听到了？”

“嗯。”瑜海棠点头：“听到了一点点。”

“你自己做决定了。”苏白说：“是走是留。”

“这里是我的居所，也是我住了好多年的家，我们和公子不同啊，没有那么坚强。”瑜娘子苦涩一笑，缓步走到了苏白的背后：“牡丹和我都是弱女子，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其实……若是有愿意照顾瑜娘的男子到来，嫁给他也好，公子虽然年幼，但心智成熟谈吐不凡，若是不嫌弃，于家这家产拿去也罢……”

她似是连续遭遇大变之后开始随意起来，连身为十三岁孩子的苏白都表示可以凑合下。

诚然苏白长的好看，但她这样以身相许怎么看都不对劲。

“弱女子？”苏白抬起眼，他并未回头，问：“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外表年轻，但我其实有许多秘密，而且我杀过很多人，这你也不在乎？”

“瑜娘不在乎。”瑜海棠脸红着微微颔首，投出羞涩目光：“若非公子，今夜于家都要陷落，瑜娘也要沦为恶人的玩物……”

“啊，原来如此……”苏白望着瑜娘已经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白皙如玉，柔弱无骨，这幅皮囊着实美丽，他也不禁笑了起来。

见到这幅笑容，瑜海棠脸色更红：“公子，是答应了？”

“但是我拒绝。”苏白一句一顿。

瑜海棠小脸一白：“为什么？是因为公子看不上妾身么……是因为妾身蒲柳之姿，还是因为心有所属……便是如此，哪怕是一夜的鱼水之欢，瑜娘也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我呢，其实不歧视妖怪，漂亮的妖怪很多很多。”苏白笑了笑：“我认识的人里有娶龙娶花娶狐狸的，还是同一个人……偶尔拉着几个老婆过来秀我一脸，我也习惯了，但是啊，人家也是一番折腾后的真爱了……你一只杀人饮血的蛞蝓说什么报恩，未免，太可笑了吧！”

话音掷地，无言沉默之中，瑜娘子的右臂骤然幻化形态，数十条滑腻触手直接朝着苏白面颊探来，仿佛要将浑身缠绕住般，速度极快。

然刀光一闪，触手断裂，苏白撞碎西厢房门窗跃入后院，他单手持刀，一手托住岑缨抗在后背，眼中暗光流转，之前全身并无半点浊气的瑜海棠此时全身都遍布可怕的妖气，妖气近乎实质般的火焰，可见它到底吃了多少人，吸收了多少气血精气。

木质的建筑被撕裂，瑜海棠从破碎的缺口中浮现，虽勉强保持着人形，但她的四肢皆化作触手，面皮秀发均为蛞蝓的皮膜，长发编织交融为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滴落着滑腻的体液。

“真不愧是弱女子。”苏白望着它的姿态：“比之前顺眼了不少，蛞蝓精。”

“为什么要拒绝我呢？苏公子……只要你答应下来，我之后就不需要再杀人了，我会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妻子，甚至替你生下孩子，直至你死去。”瑜海棠眯起眼睛：“可你偏偏要揭穿……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你自爆了。”苏白讽刺一笑：“杀了哑三的不是我，你也不欠我什么，如果你真的偷听了外面的对话，就不该说欠我恩情，因为我只是在一旁嘴炮输出，什么事都没干……但如果你没有偷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已经是妖怪的巢穴，唯一的解释便是你就是巢穴的主人。”

“妾身居然犯下这种错误。”瑜海棠稍微苦恼了几秒，又说：“可妾身所言皆非虚妄，公子为何不接受呢？”

“我不信。”苏白不以为然：“即便是真的，我也不在意。”

“这世上男子有谁不在意女子的漂亮容颜，不在意唾手可得的家财万贯？自古以来，精怪小说可不都是这么写的吗？都是一群文人墨客的梦想，虽然我只是蛞蝓精，但我比普通人更美……”

“有我美？”苏白顶着一张盛世仙颜简直目空一切的妖艳剑货。

“……苏公子还真是刻薄。”瑜海棠舔了舔嘴唇：“当然，妾身所说的话并不是虚假，只是并非源于情感，而是公子你那一身纯阳精气，只要能与你结为夫妻，哪怕一月一次的汲取你的纯阳精气也足以我不断增长修为一日千里，并且对你也完全无害，我之所以杀人饮血只是为了精气，但寻常人的斑驳精气如何能与公子的纯阳气血纯阳精气所比较呢？”

“想要血和精气你就吃了我。”苏白咬住刀背，撕下袖子，扯成布片，将刀与手绑紧，也将岑缨牢牢的绑在了后背上，他抬起眼：“只要你做得到。”

“冥顽不灵。”瑜海棠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公子几次三番拒绝瑜娘的好意，可真是让我寒心……那便怪不得瑜娘下手了，打断你的手脚，将你禁锢起来好生供养，公子日后便是此身，附骨夫人瑜娘子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