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一败涂地

苏白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中央，并且给所有人都发了一张黄牌警告。

开启理之律者姿态的布洛妮娅和手持征服宝石的凯文都同时停下了。

布洛妮娅感到的是惊讶，她不清楚为什么苏白会在这里，更加震惊的是苏白把希儿带回来了。

凯文表现的则是平淡，太长时间的生命让他已经荣辱不惊了，面对苏白的出现也表现的很坦然。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苏白很平静的打断了。

“我不可能加入你的世界蛇，想都别想了……”苏白说：“不过我也不会阻止你离开量子之海。”

凯文点了点头：“那你需要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放任我离开吧。”

“渴望宝石给我用一下，用完就还你，我留着也没用。”苏白提出要求。

“可以。”凯文回答的也很快，两个同级别的高手之间交流的很快，他并不是不担心苏白会耍诈，而是认为没必要说这种谎言：“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看来发生了什么事。”

“人总会一夜之间成长的，看清了事实后，自然所有想法都会不同了。”苏白接过了飘来的渴望宝石，将它放在了希儿的手里。

通过激发了渴望宝石的崩坏能，量子态的希儿正在重新凝聚出实体，虽然在量子之海里看不出区别，但她的确从量子态迅速坍塌迁跃，庞大的能量汇聚着，普通人早已承受不住的崩坏能浓度却被她轻松的压制住了，理由是她具备着圣痕，也同样通过实验获取了崩坏能抗性。

可以说希儿是少数的哪怕接受了律者核心也不会被侵蚀的素体，可以说是天命和逆熵都梦寐以求的实验体。

但如今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倒也轮不到她了。

释放了庞大能源的渴望宝石被苏白丢还给了凯文，他倒是信守承诺，而对此现场的几人都没有表现出异议。

瓦尔特也好，布洛妮娅也好，希儿也好，无人质疑他的决定，长久的了解让苏白早已建立了自己的话语权，他不会帮助凯文，也不会站在世界蛇的一侧，现在这么做只是一种暂时的妥协。

凯文的视线仍然空洞冰冷，他收下了渴望宝石，深深看了眼苏白：“相较于现在的你，我或许更欣赏过去的你，那时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或许吧。”苏白摊了摊手：“可我跟你是不同的，你失去了所有并且再也没有拿回来的机会，可我已经重新拾起了自己失去的东西，心情也早已不同了。”

“人类的敌人是崩坏，我曾经立下誓言，不论如何，我等必将战胜崩坏。”凯文低沉的说：“我的敌人既不是天命也不是逆熵，更不是你们所有人……我只是希望你们记住，没有结果的过程毫无意义，崩坏会吞噬文明，你我都不想看见最终的结果。”

“我了解你的过往，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苏白语气很是平静：“诚然一切如你所言，如果不能战胜崩坏，一切都会被摧毁，在这份大义当前，个人的恩怨情仇都毫无意义，但是啊……为了自己眼中的正义，你就要强求别人服从，是不是太过于野蛮了一些？”

“我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崩坏，野蛮的做法，总比乖乖的接受毁灭好的多。”在凯文的眼中，崩坏不是一场感冒，而是足以威胁生命的癌，感染后，哪怕壮士扼腕也必须将它根除。

“所以，你还是想说服我？”

“不，我想让你不要插手。”凯文直言道。

“啊，其实你可以说的霸气点，如果不服从，那就毁灭。”苏白调侃着说。

“对于世界上的任何人，我都可以这么说，可对你……我没这份把握，如果同归于尽就能击溃你，我会这么选择，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把握。”凯文双手抱胸：“面对即便用生命都无法战胜的对手，争取你的中立，是我的最佳选择，当然如果你一定选择阻挠，我也会……”

“杀我？”

“我会采取一切手段遏制你，相信这不是你想见到的结果。”凯文口中的一切手段，必然包括人质策略。

“这同样也不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因为激怒一位轮回者，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你不会胜利，也会失去时间，最终你会败的一无所有。而我可以带着其他人远走高飞。”苏白一摊手，似笑非笑着说：“我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存在对你们而言就是一种降维打击……对奥托·阿波卡利斯如此，对你也是如此，你可以说我很无赖，但有时候无赖就是很好用。”

凯文陷入漫长的沉默里，他陷入了思考，他拿捏不住苏白的意图，或许没人能。

“不妨着急跟我这么快谈判，你可以慢慢思考。”苏白随意的说：“至于你的圣痕计划，想执行尽管执行，但肯定要被人砸场子，只希望你被砸了场子也不要恼羞成怒的自己下场欺负小孩子……如果乱欺负人，就别怪家长大人下场伸出拳头跟你比一比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顷刻间，来自时间层面的剑斩断了一行人立足的高台，它自中间被平整的切开。

没有痕迹的一剑，甚至没有能量的波动，没有力量的律动，根本无从察觉，因为它斩开的是时空。

苏白站在高台的一侧，凯文站在另一侧，两人面对面的伫立着，中间的裂隙不断扩大。

“就像刚刚这样欺负一个刚刚拿到驾照的小女孩，下一次我可就会用这种方式跟你打招呼了……”

“我……记住了。”凯文说的或许是记住了这一剑，他本就是世界绝巅的至强，但刚刚这一剑他没有避开的把握，所以这是他值得记住的光景，提醒着他……苏白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对了。”临别之前，苏白侧过身，对着凯文说道：“记得替我和程立雪问好。”

凯文没想到自己的组织里也有他的熟人，吐出一口气：“你的交友圈还真是广泛。”

“那是自然的。”苏白回道：“所以我说了，我对世界蛇的组织没什么敌意，你们的目的和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思想和手段，出了点问题。”

凯文不答，他纵身一跃，直奔量子之海外而去，在这里待了如此之久，他缺乏的只是离开的契机。

手握渴望宝石，又握着第二神之键的信标千界一乘，他是走是留，苏白说了不算。

交谈到此结束，凯文和苏白之间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等待凯文离开，苏白才吐出一口气，他身体不自然的倾斜了一下，一旁的希儿和布洛妮娅急忙扶住。

“苏叔叔，你怎么了？”希儿紧张的说。

“老师，你出了很多汗，看上去……”布洛妮娅扶着他。

“有点脱力而已，装逼过度，歇歇就好。”苏白干笑一声：“剑十三是来时空之外的一斩，岂是那么好用的，我还掌握的不够纯熟，这一剑几乎掏空了我大半的底……为了吓唬这货，我也是豁出血本了，好在是没有一刀把我头发砍成纯白，也不需要轮椅。”

瓦尔特脱离了律者核心姿态，重新构建了躯壳，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第一律者推了推眼镜：“凯文已经走了，人也寻到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倒是你，待会儿再跟我解释，你是怎么进入量子之海的，真把这里当做你家后花园了？”

“你别说，还真是……”苏白心说：“量子之海我都解锁很多出入姿势了。”

“有时间贫嘴，不如想想怎么跟德丽莎她们解释吧。”瓦尔特继续说。

“德丽莎也在？”苏白问：“她不是在休伯利安？”

“极东支部已经和天命总部宣战，目前处于独立状态，她作为学院长如今坐镇总部，带着一大堆残兵败将，暂时无力抵抗来自天命的攻势，所以决定和逆熵结盟，倒是奥托也并未急于发动战争，如今正处于冷战阶段，他的计划或许也算是成功了，毕竟人造律者计划的确是实现了。”瓦尔特说道：“等你回去后，就能见到她们了……”

第一律者对苏白伸出手：“我给你搭把手吧。”

“麻烦了。”

“都是老朋友，跟我客气什么。”瓦尔特刚刚伸出手就见到重装小兔动弹了一下：“布洛妮娅，你这是？”

“不必了，布洛妮娅可以扶着老师，瓦尔特先生只要负责开路就行。”螺旋双马尾的少女如此说道，她抓着苏白的手腕，有点不想松开的样子。

希儿也扶着苏白的另一侧手腕，怯生生的说着：“希儿也会扶着苏叔叔的！”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凯文说的没错，你还真是受欢迎，当初在学院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对学生啊……”

苏白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是长辈，只是被学生尊重而已，你这个教历史的羡慕嫉妒恨了？”

“我不会。”瓦尔特移开视线：“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异性缘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得好像你很明白似的。”

“瓦尔特先生异性缘的确不错，譬如两个看似很年轻的博士，还有某些被挖墙脚的女武神……”

瓦尔特变幻出了一架飞行器：“好了，坐稳了，我们走。”

有着理律开路，加上两个女武神的火力，一路上升，走的十分平稳。

如果说少了点什么，可能就是彼岸双生的希儿暂时不会出现了，没有七拳砸开量子之海的名场面了。

那场面如果能在近距离看一看，绝对是劈山救母式的震撼，老沉香了。

虽然彼岸双生不在了，但黑希出现的次数明显更加频繁，存在感越发强烈，特别是在苏白身边时，时不时都会主动出来刷刷存在感。

突破了量子深渊，离开了量子通道后，众人回到了海渊之眼，虽然进入量子之海时，先是瓦尔特失联，又是世界蛇内鬼，再是布洛妮娅自己跳海，惹的人心惶惶，可随着他们安全归来，所有担忧也都消失不见。

当等待的几人看见了一行四人安全归来，也是喜不自胜。

丽瑟尔发现回来的人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其中还有一位是苏白，这时心中的疑惑和大石也全部放下了，她不得不承认，当这个男人的出现时，似乎所有的不安定都会变成确定，所有不可知都会走向好的方向。

那是一种叫人心安的力量。

你看见人群里站着一只苏白，内心就明白所有风险都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会承担一切风险，就像过去那样。

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坚固可靠，这样的人或许不是领袖，更像是一种精神支柱。

人群之中，丽瑟尔和瓦尔特说着什么，一旁的罗莎莉亚和莉莉娅也扑上来拥抱布洛妮娅和希儿。

反而是苏白自己老老实实的走在一旁，看着这幕光景，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过去他也是在这里，不得不看着希儿消失不见，现在女孩就在儿时玩伴和亲人之中欢笑着。

果然比起拯救世界什么的，他更情愿看到这样的风景永远的持续下去。

遗憾已经被填补了，承诺已经完成，他悄悄扬起唇角：“这样一来，承诺便算是完成了吧……”

这时，一旁有人递来了金属瓶，瓶口打开，里面飘来酒香味道：“喝一杯么？”

递来酒瓶的人是绿色军衣的女子，明明已经四十多岁却没有一点衰老迹象的可可利亚，她仍然是一副精致的娃娃脸，眼眶微红着。

苏白接过酒瓶，喝下一口，果然是战斗民族最喜欢的伏特加：“你不过去么？”

“布洛妮娅很讨厌我，不想打扰她们。”可可利亚站在苏白旁侧。

“你可以解释。”苏白将酒瓶递还了回去。

“自从新西兰之后，她就不会原谅我了，解释也没用的。”可可利亚仰头喝下一口酒，

她背叛了逆熵，泄露了机密情报，陷害组织成员，擅自执行非法实验，还背负着不知多少人命，这些罪责如今都会被过问，可可利亚也已经不打算逃走了，希儿回来了，她最后的遗憾也被填补了，这群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也都有了在崩坏袭来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能力。

她作为孤儿院的管理者，这群孩子的养母，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或许过程很矛盾，但她的心始终不变，只是希望哪怕在最恶劣的灾害中，这群孩子也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其实我没有后悔过，所做的一切，即便再来一次，我也只能这么选了。”可可利亚靠在墙壁上，将酒瓶又递过去：“抱歉啊，或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说了，但我还是想对你道个歉……”

苏白喝了口伏特加，也不在意酒瓶上的唇膏味道，大人之间不会太忌讳这个。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句是实话。”

“苏白，若是哪天我不在了。”

“托孤就算了，我可没这个耐心，也不适合，交给布洛妮娅吧，她是名副其实的姐姐了。”苏白比划了一下：“虽然身高还是这么矮，但有其他人在，她们又不是孩子了。”

可可利亚晃了晃酒瓶，已经空荡了下来，她说：“我知道，可我……舍不得呀。”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苏白想到了西琳，想到了真琪，随后他笑了：“可孩子总会长大的，我们这群老人不能总固执的不肯放手吧，明明你在她们面前表现的那么洒脱，但心底还是舍不得么？”

“这些话也只能对你说了。”可可利亚垂下视线：“对孩子们，我可说不口啊……有时候怯弱的时候，总想着找人分担一下，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年我将你和西琳留在了孤儿院里，是不是结局会不同呢？”

苏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或许会吧，或许也不会。”

可可利亚看着他，许久才轻声说：“谢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可能就是遇到了你，和你成了朋友。”

苏白一笑了然：“原来我是锦鲤么？”

可可利亚也笑了，这轻轻一笑，仿佛回到了她十八岁的那年。

那年冬天，西伯利亚下着大雪，飘飘摇摇的大雪中，他背着女孩来到孤儿院门前。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崩坏，不清楚什么逆熵，不是什么见多识广的女子，只是为孤儿院的生计发愁。

但她唯独知道一件事，当她第一眼看见苏白时，这辈子或许都忘不了这个人了。

令她记住的并不是这个人的面容，而是他背负着女孩在雪地跋涉的坚毅和执著。

一辈子都不曾动过结婚恋爱念头的她或许一生就动心了那么一次，心说如果是这个人一定能好好相处。

可惜，过去终究是过去了……西伯利亚初相遇，一见苏白误终身。

她守着自己的孤儿院，而苏白也带着西琳远走，人生的交点就那么一次，如今能相视一笑，就很好了。

可可利亚说：“布洛妮娅，和我其实很相似。”

苏白说：“我知道。”

她却说：“不，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