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奶包,爹爹说我是条龙

番外 我爹十七八(完)

大殿下反了,携兵围了皇城。

皇城戒备森严,可这次不知为何,对上大殿下的人马竟有了节节退败之意。

眼瞧着就要破城而入,直抵黄龙了,半道杀出个四殿下来。

四殿下觊觎皇位已久,哪儿能任由旁人抢在自己跟前。

更何况,大殿下就非得挑着他回京这日造反,压根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于是,贼心不死的老四,这次打着正儿八经清剿反贼的名头,将自己秘密携带的所有兵力同老大火拼在了一起。

可惜,老大部署多年又盘踞皇城,四殿下不敌,竟被他斩杀于皇城根下。

————

“陛下!四殿下,没了......”

禁卫前来禀报。

元帝高坐龙椅,一身龙袍穿得一丝不苟,面色沉静。

三品以上的大员皆聚于殿内,人人自危。

元帝整张脸藏在十二旒后,阴暗难明。

“陛下......”

“陛下,大殿下狼子野心,傅氏江山断不可落入此人之手啊!”

“四殿下身死,城内兵力不足,又无人传出消息去,只怕不消一刻钟,皇宫,便要失守。”

元帝“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动作。

儿子死了,反贼就在皇城之下,即刻就要攻进来,他反倒是没事人一样。

“该来的。”

总要有这一遭的,不过是早些晚些。

老四记着挂着,老大虎视眈眈,还有老二.....老七......

小九他.....年纪还小,又行事乖张,无心皇位。

“逆贼傅应文,犯上作乱,屠戮血亲,人人得而诛之!今,朕在此言,谁人取他项上人头,便是我大启之万世功臣!”

是要有个名头的,

便是在元帝心里傅应绝千般万般好,旁人依旧觉得他不过是个毫无同理心的杀伐之人罢了,不堪为君。

若是此次......

元帝目光愈发坚定,脸上竟缓缓地带上笑来。

————

大殿下信心十足,恐有后顾之忧,他连皇城中几位皇子府上都没管,直接杀进了宫里。

紧闭的大门被蛮力撞开,殿中略显狼狈的大臣们站在元帝下首,互相搀扶。

”嘭!”

大门开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几声猖狂的狞笑。

“父皇!”傅应文满身血气,手携长剑,一步一步逼进殿来,他身后立马涌出大批人马将殿内严密围住。

龙椅上的老人坐得从容,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跟悔恨。

傅应文脸一沉。

“父皇,您也不想再造伤亡,便将皇位传于儿子,皆大欢喜!”

“放肆!”大臣俱怒,

“名不正言不顺,岂容尔等宵小染指大启尊位。”

“不正不顺?”傅应文狂妄一笑,“本殿乃元帝长子,合该是那九五之尊!”

“你你!竖子无状!”

下头吵得不可开交,元帝始终沉默。

“父皇。”傅应文不屑,“早早传位,莫要干耗,于您,于我,都好。”

“成王败寇已成定局,若不是您非要逼我,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

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将下头的大臣们都擒住。

“老大。”元帝终于开了口。

场面一度荒唐,大臣们沦为阶下囚,帝王独坐高台,贼子步步紧逼。

傅应文嘲笑,“我当你还要冷静到几时。”

元帝缓缓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同他对视。

傅应文恨透了他这模样,他从未.....看得起过自己!

“您还不知道吧,老四死的时候,还苦苦求着,叫大哥放过他呢。”

“哈哈哈哈哈!我将他尸身悬挂于城墙之上,这便是同我作对的下场!”

元帝不为所动。

“不止他,剩下的,老二,老七,老八.....”

他话没说完,元帝手心便是一紧,眼中总算有了波动。

“还有您的小九。”

“傅应文。”元帝喊他。

可傅应文跟疯了一般,口沫横飞,大言不惭,“待本殿登基,杀的第一个就是他傅应绝!”

“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的两个孩子——”

“住嘴!”元帝双目凌厉,死死地盯着他。

“这便心疼了。”傅应文心头更恨。

“你要这皇位,杀了朕便是,无需多言。”元帝冷声。

“偏不!”他说,“本殿要你看着你的心头肉是如何死在乱军刀下,再将皇陵里那女人挖出来,诅咒鞭笞,本殿要你生不如死!”

“逆子,逆子!”

“怪得了谁,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傅应文怨毒地开口,“你为了给他傅应绝铺路,砍我左膀右臂。”

“他在武不在文,你便寻尹清为他顶柱,我呢,我呢!”

元帝并不否认,他气得喘不上气,却坦然得绝情。

“为何要问。”他道,“不是早知答案了吗?”

元帝皇帝当得无功无过,父亲却当得薄情寡义。

他跟每一任帝王一样,传宗接代,蛊养皇嗣,最后择优而任。

唯有傅应绝,

那是他倾心期盼,亲近不得,愧疚以待的孩子。

“好好好。”傅应文怒极反笑,“你既如此......”

“那本殿便告诉你,再过三日,便是小九的头七,儿子送你下黄泉见他便是。”

元帝冷漠的眸光一下破碎,他不可置信,眼中渐渐爬上了慌乱,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颤着手指——

”你.....你是何意.....”

“你将兵符给了他,还在等着他来救你呢,那你早些死心的好。”

傅应文瞧他那模样便心头大快,“你不是要禁他足吗,正好便宜了本殿,悄无声息,就叫他死于府中。”

“不可能!”

元帝真的慌了,站不太稳。

傅应文步步紧逼,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几步就要登上高台。

正这时——

数道漆黑的影子无声落在元帝身边,以守护的姿势排开。

他脚下一顿,“隐龙卫?”

随后毫不犹豫地下令,“给本殿拿下!”

殿内一瞬又打了起来,元帝被护在正中。

他接连后退,心下却发寒。

不是,

这不是隐龙卫。

黑衣人打斗的间隙露出了后颈上狰狞的刺青图腾,叫元帝瞧了个清楚。

这是......

傅应绝的暗侍。

“不——”元帝眼底瞬间通红。

“小九在何处,你告诉朕!”

他不顾场面,近乎绝望地怒斥傅应文。

“不是说了,早死了。”

傅应文怕被伤到,退到了后方,他看着战局,不由烦躁起来。

不是对手,

他的人不是对手。

若是真叫这些人救走了元帝,那他所做便有许多麻烦。

咬咬牙,他扯出了腰间一枚纯黑的珠子。

“大人,您再助我一次。”

话落,那珠子便有灵性一般,周身缠满不详的黑雾,慢慢腾空。

下一瞬,黑雾便无穷无尽地散开来,无声无息填满了屋子,只要接触到黑雾的人,霎时便倒地不起。

只除了.......

元帝跟傅应文。

殿内清醒站着的人只有他俩了。

元帝看着眼前怪诞的场景,大骇。

傅应文倒是不见诧异,反而十分满意地又收了珠子,踱步至元帝身旁。

“本殿是天选之人,自有神通助阵,您还顾及什么,早早传——”

没说完,斜斜就插入了一道声——

“本殿答应了吗?”

傅应文同元帝齐齐错愕扭头!

就连傅应文腰间那团黑雾都一瞬躁动起来。

“小九!”

傅应绝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独自跨步进来。

手持双刃,浑身煞气。

面色苍白,精致的眉眼处略染了寒霜,有种破碎的肃穆感。

本该死在府中的人,出现在眼前,傅应文心头大乱,不妙感顿生。

他手比脑快,一把驾起元帝,挟持在身前。

“你是如何进来的!”

强装镇定。

傅应绝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杀进来,他出现在此处,便是说明......

外头怕是叫他把控住了。

傅应文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他手摸到自己腰间,感受到里边圆润坚硬的触感,心下稍安。

那位......

还在的,

他还有机会!

傅应绝跟没看见他动作似的,只是缓慢提步向前,枭首在他手里凶光乍现。

一步,

两步,

......

愈发近了。

“站住!”傅应文慌不择路,将剑抵在了元帝颈上。

他不知傅应绝是否在乎元帝,可他手中现在别无筹码。

所幸的是,傅应绝停了下来。

元帝眼神都舍不得从傅应绝身上移开,见他凶狠地凝望过来,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唇抿得死紧。

自己的心也紧紧地揪起来。

“小九!”元帝不见害怕,道,“别管父皇。”

傅应文立马将剑抵得更紧了,颈间见血。

傅应绝提着的剑垂在身侧,就连紧绷的身躯也卸下防备。

他看向傅应文,

冷静道:“你的条件。”

放人的条件。

傅应文见他这样反而不慌了,

“没想到九弟跟父皇倒是父子情深,既如此.....”

他目光从傅应绝的左手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冒着凶光的枭首上。

“听闻九弟持双剑,从不离手,护得比自己命还重,今日.....也叫哥哥瞧瞧究竟是你这剑更重还是父皇命更重!”

傅应绝的枭首,少年时便跟着他了。

厮杀,诱敌,性命垂危,都是这两把剑陪在他身旁,甚至.....比元帝陪同他的时间还多。

元帝又何尝不知枭首对他的意义。

“不可!”他焦急之间,架在项间的剑便挨得更近了。

可傅应绝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他不过是调动内力灌注而去,左手拎着的那柄剑便寸寸断裂!

铁屑飞扬,只余几块废铁落在地上。

至此......

枭首便不再是双剑了。

傅应绝眼都没眨,狭长的凤眸中静若死湖。

眼睑低垂,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左手,轻蜷了下手指。

哑声,

“继续说。”

傅应文不可能只要这个。

“爽快!”饶是傅应文都不得不赞他一句利落,“光是剑可不行,父皇万金之躯,当是值得你一臂相抵。”

“小九!”元帝双目通红,“出去,带着人出去,绞杀逆贼傅应文,携虎符玉玺登基!”

不可,

元帝再怎么算都没算到如今的境遇,他甚至打算好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死,傅应绝携护符退反贼。

到时,便是天时地利,无人多言。

“出去!”元帝厉声。

可傅应绝已经缓缓地抬起了右臂,手中孤零零的枭首慢慢抵了上来。

傅应文看得眼中热切,

就在傅应绝即将动手之际,变动陡生!

一团黑雾直直从不远处掠来,不是对着别处,正是对着傅应绝的心口处!

祂要他的命,

避无可避。

”小九——”元帝悲鸣。

“咚——”

硬物相撞的巨大声响,连带着炸出一阵白光,傅应文不适地闭了闭眼。

可元帝双目被白光灼伤都没有闭上,而是趁着间隙一把推开傅应文,颤抖着往傅应绝那处靠去。

他有些绝望了,年迈的帝王落下泪来。

等光芒散去.....

“小九!”

傅应绝还立在那里,而他身前,站了一个小孩儿。

是傅弟弟。

木木的小男孩儿,坚不可摧一般站在他身前,一道无形的屏障随着白光一道消散,连黑雾都被撞得消散许多。

还不待元帝惊喜,就见那粉白粉白的小人像是樽瓷器一般,从额角处裂开条细缝。

“咔擦。”

细缝从额角延伸至下颚,

似乎是受了过重的冲击,坏掉了。

可傅弟弟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慢吞吞地抬起手来,要去抓那团黑雾。

黑雾如同有了人的情绪,慌忙向殿外逃窜而去!

傅应绝顾不得别的,一把抱起傅弟弟,小孩儿呆瓜一样的,见是他还下意识地浅浅弯唇。

“d.....”

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比之方才更汹涌圣洁的光就从他胸口一涌而出。

白光追击着黑雾而去,在殿门处拉长,化作一道人影。

那人白衣加身,银发披散,背对众人,黑雾被他轻松地攥在手中。

傅弟弟目光追随而去,见着那人,他慢几拍地眨了眨眼,而后像是做气一般,埋在傅应绝怀里。

瓮声瓮气,呆呆道,“爹打,打夫子,弟弟,碎了,弟弟被,打碎了,告姐姐。”

夫子,

傅锦梨一直挂在嘴上的夫子。

正是落安。

落安轻挥,黑雾便不甘地消散在他手中。

他这才转过身来——

白如玉的脸庞,温润分明,金色竖瞳,浅笑看着几人。

他略一弯唇,对着不明状况的傅应绝,

“陛下,许久不见,又长小了。”

————

落安是追击天道残魂而来,

祂拼着最后的力气开了异世,异世彼道相连,互相影响,他不甘心,企图篡改这方轨迹,扼杀傅应绝以断绝人皇气运。

落安察觉到了,也跟着来了。

可前天道龟缩不出,他便将自己封在了傅弟弟体内,又掩藏了傅锦梨的气息本领。

为的是引蛇出洞。

傅应绝也确实是中了招的,若是没有天道,他会如元帝所想统揽全局,全身而退。

他那日昏迷,是傅锦梨急得直抓慌,最后病急乱投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将人咬醒了。

可是傅应绝醒了,傅锦梨却因那玩意儿劲头太大,给自己干昏了。

傅应绝根本来不及想怎么办,就被傅弟弟推着来了宫中。

他说:“救姐姐,去里面。”

傅应绝只能来了。

而后发生的一切,便是如此了。

只是如今落安来了,元帝救了,傅应绝也懒得管别的了。

他抓上落安,罕见地焦急,“去救人,她给自己咬晕了。”

“还有.....”

露出怀里的傅弟弟,“我孩子..裂开了,补....补吧。”

祂、他抱着傅弟弟,手心烫得很,心中百感交集,还真.....不是个正常小孩儿。

落安莞尔,

以后说一不二混事做尽的昭帝孩子气又恶狠狠地拧巴着,小心翼翼抱着龙弟弟,又要牵挂家里昏头的女儿。

他没忍住,轻笑了声,而后又迎着傅应绝催促的眼神,

正了正神色,道,“好。”

————

大殿下已然伏诛,元帝无事,只是身子每况愈下便叫众臣心惊胆战。

九殿下于那一役中获大功,竟是一转乾坤成了皇储热门。

可他等事一毕,领着孩子马不停蹄地就往阳朔赶,生怕谁抓了他似的。

跟他们一道的,还有落安。

落安颇有些隐姓埋名的意思了,又担了个九殿下府上夫子的名头,留在了几人身边。

傅锦梨很开心,但是傅弟弟不行。

呆木头比呆姐姐还难教。

每次都叫落安手板子拍在身上,学了他姐姐,抹着泪就往傅应绝怀里钻。

“.......”

傅锦梨每每见状都不敢吱声,她也怕揍小孩儿的夫子,弟弟哭了,梨子不能哭。

“你教不好,本殿下自己教。”

这个世界的傅应绝溺爱孩子是有一套的,甚至因为年纪小,比另一个还要跳脱无理些。

他护小鸡仔一样,在落安手上保下两个孩子。

不过没事,落安压根不担心,现实会教傅应绝做人的。

日子鸡飞狗跳地过去了,两个孩子,三个大人,在阳朔热闹极了。

直至有一日,落安忽然说他要走了。

傅应绝心沉了沉,半开玩笑似地开口,“你不认路,出了这阳朔大营,别叫人卖了。”

落安淡淡瞥他,道,“别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落安是异世的天道,他要回去了。

傅锦梨是异世那人的孩子,她.....也要回去了。

还有傅弟弟。

傅应绝情绪一低再低,就算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的,可当他真的到来......

“要哭?”落安好笑道。

傅应绝:......

“这个世界不同于另一个,这里没有天道,更没有龙灵,生不出另一个傅锦梨来。”

所以前天道才敢逃窜到这处,落安这个现世天道才能到这儿来。

眼看着傅应绝的脸色在他的话里越来越难看,

“不过——”

落安话语一转,“傅锦梨她自身是龙脉之主,她爹.....”

眼神在傅应绝身上绕了一瞬,“大爹跟小爹,皆是人皇。”

再指着自己——

“她前爹,是天道。”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她可随意到这出来,”

“当然,”落安说,“她大爹可能不太同意,不过这就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

傅应绝彼时并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三人离开后不久,他终日惶惶,越发沉默,却忽然有一日掀开自己的主帐——

“爹爹!”

傅应绝僵在门边,

满身奶香的两个小孩儿一把扑在他身上,傅应绝难以置信。

“啧。”

这声从前方传来,轻飘飘地,嫌弃极了。

傅应绝抬眼望去——

帐中主座上,已经有人了。

是个玄衣绣金龙的男子,大剌剌地往那儿一坐,气势比之傅应绝自身还要盛些。

明明是一样的两张脸,可坐着的那个就是比自己更加沉稳,

就好像,凶剑收了鞘,懒洋洋地。

他不经意地上下扫视门边的少年,最后只徐徐地别开眼去,

不一会儿,

一句慢悠悠的——

“你生不出,便要抢朕的孩子,不太仗义吧。”

傅锦梨他大爹从容优雅地抬脚,笑得和善,

低沉偏沙的嗓子喊站着的那个——

“这位小兄弟。”

小兄弟怒了,

小兄弟身上挂着俩孩子,艰难地走到他身前,

拳头紧了又紧,

他咬牙切齿,“就是你,在那边打孩子,账算到本殿身上的?”

傅大爹真想问他何出此言,在这世上,还没人敢说他对孩子不好的。

可一触及跟小熊一样挂在那人身上的俩胖娃,他瞬间梗了梗。

——话又说回来,

傅锦梨在外头造的谣也不少。

————

两位先人皇跟未来人皇,一见面就干仗,没分出胜负。

不过那头的傅应绝不能待太久,也就盯着他家胖娃,盯了几天,又打包将人带着走了。

可没过几天,

那乐呵呵的胖丫头又来了,身后跟着的,自然也是黑脸的大爹。

————完————

下个番外见!

大概是这样裂开的弟弟,灵魂画手,只是看裂哪里,弟弟不长这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