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王爷当白月光替身之后
第67章 番外二 换魂记
初秋。
茶馆里有许多赶集后歇脚的。
这天儿虽说入了秋, 秋老虎仍猛着,热得很,这时候莽汉们灌一口凉茶下去, 扇扇风,又听点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故事,最是一日得闲的时候。
所谓传奇故事,许多主角都是沾了王侯将相的身份,因为除了霸道王朝不许百姓议论,古来谁不喜欢探听点秘闻?
所以, 往往加了点这样的元素, 更能引得喝彩, 说书人深谙这个道理。
且看他今日, 摆出来的幡, 上书:楚将换魂记。
立刻就有人问了:“大楚将领无数,这楚将是哪一位?”
说书人侃侃:“可是那位王妃的兄长呢。”
“华将军?”
“是他啊,在西疆去世的那一位。”
说到西疆长陂一战, 汉子们都忍不住叹一口气,十年前,长陂一战翻案,上京派出了东都的道士,说是为那三千人招魂。
便是不知晋王、华将军魂归否。
“说书的, 这华将军走得太早,有什么好讲的?”
说书人微微一笑,说:“不急, 且听我将来。”
――
这是一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故事, 各位听客若是有兴趣,便留下来一听, 若是觉得鄙人所说是无稽之谈,也切勿生气,当做个笑料罢了。
且说华川霖死在了长陂,那一日血色漫天地,他本已是奄奄一息,却被忠心的下属救了起来――下属临死前,替昏迷的他打了个掩护,让他没有被岳兵发现,反而苟活了下来。
之后,他知道自己成了千古罪人之后,潜逃到了北境,本想寻齐王相助,却也是巧合之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已经嫁给了齐王,成了齐王妃。
华川霖借此潜伏在齐王的幕僚中,为齐王谋事,直到中佑一战,又为国捐躯。
――
【说书的说到这里被一个汉子打断:
“华将军还有在中佑这样的奇事?”
说书的:“众位听着若有疑问,全当个故事即可。”
汉子:“也罢,这么奇遇的事,我们也就是听个新颖,你继续说吧!”】
――
华川霖其事迹,确实可悲可泣,在中佑死后,仍为齐王妃所牵挂,然则,今日要讲的并非他如何在齐王手下做事,而是要讲他这死后的事。
从中佑一战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
齐王妃身边有一名大婢女,名曰胭脂。
在北境时,华川霖与这胭脂生了点情愫,
胭脂清秀,华川霖英俊,再加上华川霖隐姓埋名,不计身份,两人也算相配。
只是华川霖清楚,自己一条命是要交出去的,所以从不敢对胭脂许诺什么。
后来,他倒是走得坦然,就剩胭脂一人。
胭脂在齐王妃有难处时,一直不离不弃,齐王妃待这位婢女也是十分厚道的,过了几年,见胭脂仍是孤身一人,便张罗着给胭脂找一些郎君,看看有没有如意的。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有不少来说媒的。
各位听客掂量掂量――
胭脂明面上是个婢女,实际上却被齐王妃视若姐妹,齐王妃早让她脱了贱籍,只是胭脂不愿离了王妃身边而已,如果夫家身份较高,那齐王妃定会为胭脂谋个称号来。齐王在朝中如日中天,手握重兵却从不拥兵自重,在文武两道声名满满,是一等一的清贵。
若通过胭脂搭上齐王府这条船,那是绝不吃亏的。
因此,为胭脂的事,齐王府一时间门庭若市。
不过,这样又过了段时间,胭脂却仍没嫁出去。
齐王妃给胭脂找的男儿,从书生到王侯,从小卒到将军,经过重重筛选,哪个不是相貌好、品性佳的,她亲自考核的人,也不怕他们只为权势,而不为佳人而来。
饶是如此,胭脂仍没有兴致,见过了男子们的画像,或者垂着帘子见过人了,有时候却连人家姓甚名甚都不清楚,分明是不上心。
倒不是胭脂心比天高,而是她心底里还住着人,别人一时还走不进去。
王妃怎么会不知呢?正是不忍,才想给胭脂牵线。
这一日,王妃叫住了胭脂,说:“李家那位公子,你上次见过了,感觉怎么样?”
胭脂想了想,问:“李少将军的堂弟?”
王妃见她总算有一个记得住的人,本来已经不太抱希望,当下连忙站起来,抓住胭脂的手,说:“是他,正是他,你觉得他如何?”
“有颗拳拳之心,一直想报效大楚。”胭脂说着,竟有些惋惜之意:“现在边境安稳,家中却不让他去军营,实在有些可惜。”
她默声。
过了会儿,王妃又问:“就这,没啦?”
胭脂摇头说:“没了呀。”
王妃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说:“走罢,我们去书房。”
今日李公子要来府上找李思行,王妃是早知道的,而且上次胭脂与公子相谈甚欢,李公子事后也念念不忘,这是个好兆头。
不过,齐王妃本以为胭脂总算遇到个能走到她心里去的人了,结果却是郎有情妾无意。
怎能叫王妃不气馁呢。
但有些事还是得加把劲的。
于是齐王妃就要带胭脂去书房,实际上是要制造撮合李公子和胭脂的机会。
几人甫一进书房,坐在门边的李公子一下子发现了胭脂,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扑闪啊扑闪,要不是见王爷王妃在,定是跑上来也胭脂打招呼了。
王妃心里暗笑,差遣胭脂出去,不一会儿,李公子就飞快起身,说是有要事相去,王爷也不留人,挥挥手就让他先走了。
李公子名字叫李思往,年二十二,生得浓眉俊目,性格豪爽,不拘一格,比起他堂哥,他更心细一点,亦可以说是铁汉柔情。
他步伐快,很快追上了胭脂。
胭脂与他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两人边走边闲聊,多是李思往说,胭脂听,偶尔说到点好笑的,胭脂便轻轻抿嘴一笑,她本生得秀美,如此一笑,便温婉得和上弦月似的,李思往偷看一眼,心中便漏了一拍。
说到后面,胭脂已经走到王妃院子外了,李思往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道:“胭脂,这个送与你。”
胭脂看着那东西,有些恍惚,便这么接了过来。
她轻轻翻开巾帕,只看里头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簪子。
这一幕何其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人拿着巾帕包着一支红玉簪子赠与她,那人极其自傲,道:“这簪子,天底下只有一根。”
一瞬间,往事翻上心头,她便红了眼眶。
李思往立刻慌了手脚:“你……你怎么了?”
胭脂侧过脸,淡淡摇头,道:“李公子止步,奴婢要去王妃院子,就此别过。”
她说完匆匆回了院子,没有再回头看,只剩李思往摸不着头脑。
而齐王妃在书房里呆了一刻,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哪知道没走多久,便看到李思往忽然过来请罪,说是惹得胭脂不喜。
齐王妃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李思往不会莽撞,不当面问怎么回事,只说自己回去看看胭脂。
等她回到院子,便找来下人问,下人说,本来李公子和胭脂谈得好好的,只是李公子赠了一支簪子给胭脂,胭脂便哭了。
齐王妃立刻觉得这李思往有戏。
虽然是送簪子一事戳中胭脂的往事,惹哭了她,但是正能说明,李思往在走近胭脂。
胭脂的神伤,定能慢慢痊愈。
齐王妃抱着这样的心情,更是立刻吩咐人给李思往送帖子去,为了趁热打铁,这次便邀李思往明日来王府赏花――
王妃倒是高兴糊涂了,这都初秋了,还有什么花可以赏呢?
好在李思往也是聪明人,现在没有真花可赏,倒还有美人可赏啊。
他想着是王妃有心撮合他和胭脂,高兴得半夜都没睡着,第二天起来,更是好好地修饰了一番,从头冠到鞋尖,都一干二净的,才上了马车。
这一日,齐王妃亲自给胭脂把李思往所送的簪子插到她发髻里,说:“当年那红玉簪子已经随着大哥下葬了。”
“胭脂,你现在用上个新簪子,心里的旧簪子也该换了。”
胭脂红着眼眶一笑,道:“叫娘娘费心了。”
齐王妃笑说:“你的事,对我来说怎么算是费心呢?”
齐王妃暂且以为胭脂是心结慢慢解开,却不知道胭脂这次去见李思往,实际上是要告诉他,承蒙公子厚爱,自己心许了他人一事,她不值得公子如此对待。
只可惜,她与心许之人,黄泉相隔。
胭脂站起来,摸住了一个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被血染红过,是她一点点把平安符洗干净,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妆奁里,许久未触碰,那平安符凉丝丝的,染上了她的指尖。
她还没叹口气,忽的一股诡异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王妃看着胭脂忽然倒下去,吓得立刻跑过去扶她,又叫人:“来人啊,请郎中!”
结果她刚喊完,只看胭脂悠悠转醒。
齐王妃一颗心放下,说:“胭脂,你要是实在不愿……便也不要勉强自己,同李思往说清楚就好了。”
原来齐王妃以为胭脂是在勉强自己,才会忽然眩晕。
只看这个胭脂瞪大双眼,那副表情带着惊异,又咧着嘴角,像是想笑想叫,以前的胭脂温柔秀美,可从来没有这样诡异的表情。
齐王妃觉得甚是奇怪,心疑胭脂是不是魔怔了,轻轻拍拍她的脸颊,问:“胭脂,你怎么了?”
“云晏?”胭脂忽然开口。
这可更奇怪了,饶是齐王妃对胭脂如同姐妹,胭脂却从来没有直呼她的姓名。
这个胭脂倏地跳起来,再用力蹦了蹦,还伸了个懒腰。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齐王妃瞬间警惕起来,紧皱眉头,叫下人:“快去请郎中。”
只看胭脂高兴得手舞足蹈,说:“我居然活回来了!云晏,是我啊,我是大哥!”
胭脂说得甚是激动,脸上的惊喜不作假,齐王妃心底惊疑――胭脂该不会是思念过度,然后真的魔怔了吧?
她这副模样和以前的胭脂到底太不相似,齐王妃便立刻屏退左右,说:“胭脂你醒醒……”
“我是华川霖啊!”胭脂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觉得我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就看到你在我面前,哦对了,你叫我什么来着……”
胭脂说着说着,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忽然顿住了,她两眼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如晴天霹雳般: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居然是……胭脂???”
一连这么多个“我”,足以看出她的震惊了。
而在齐王妃看来,胭脂此时这眼神,这语气,真的和过世的华川霖一模一样!
如果说一个人魔怔起来能把别人模仿得如此相似,齐王妃是不信的。
随后,齐王妃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能说,她既然能从痴呆回复神智,那华川霖的灵魂住到胭脂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齐王妃连忙让人别叫郎中了,而是闭上门户。
她到底仍是惊奇,拉着“胭脂”问:“你真是华川霖?我问你,你当时在北境刘家镇卖的腌肉,是什么腌肉?”
“胭脂”不作多想,直接说:“腌鸡肉,这我哪不知道,鸡还是我亲手杀的。”
“胭脂”随口回答完,又问:“现在是几年?老皇帝为难你们没?长陂中佑一战的冤假错案平反了没?”
一连几个问题,齐王妃耐心回道:“现在是建承四年,老皇帝已于四年前去世,当年的十七皇子继位,冤假错案自然是平了的。”
说完之后,齐王妃想着大哥回来了,也颇为高兴。
可是快笑出来时,她又噎住了,问:“大哥,你既然在胭脂身上,那现在的胭脂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胭脂还在这身体里,我有感觉。”
“胭脂”说得信誓旦旦。
不对,现在该叫他华川霖了。他抬起手看看自己的袖子衣服,又看看铜镜里的人儿,伸手摸摸脸蛋,嘀咕了一句:“这都过去十年了,胭脂仍长得这么好看。”
华川霖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顿时皱起了秀眉,问:“十年了……胭脂可是许了人家没?”
齐王妃一笑,摇了摇头,说:“未曾。”
华川霖有些激动,他放下摸着脸颊的手,却不小心擦过胸前,他一愣,抓了抓:“这是什么?”
还没等齐王妃提醒呢,华川霖先发现不对劲。
一刹那,他闹了个大红脸,眼神乱飘,真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咳了咳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唉……你可千万别告诉胭脂我不小心就……”
齐王妃心道,敢情摸脸就不是摸?但因着兄长回来,可不能让他在胭脂前败了印象,她说:“自然不会告诉她。”
华川霖松了口气,他这才站起来,观察了周围,说:“这是你的卧房,我也不好留着,要不我出去走走吧。”
现在还有好多疑问,不过不急一时,齐王妃答:“也好。”
两人拉开门,只看一婢女刚好走来,说:“娘娘,李公子来了,在前厅等着,让奴婢问问胭脂姑娘,簪子可还喜欢?”
齐王妃一噎。
华川霖立刻发现不对劲,直接问:“谁?”
那婢女有些懵,说:“李公子呀,专门来找胭脂姑娘你的。”
齐王妃连忙把门一关,把那婢女隔开,坦白说:“事实就是这样。”
华川霖满脸疑问:“什么事实?”
齐王妃:“我给胭脂牵了红线。”
华川霖:“亲妹呀,你怎么能这样坑你哥哥?”
齐王妃理直气壮:“你都走了十年了,还让胭脂给你守寡,像话么?”
华川霖这才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那这关口我回来了,怎么办?”
齐王妃说:“我先让人打发他回去吧,这回是王府对不住这个李公子,等以后再赔礼道歉了。”
之前她给胭脂拉红线,那是基于华川霖已经走了的情况,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华川霖回来了,她自然是希望胭脂和华川霖能团圆的。
华川霖敏锐,没放过丫鬟透露的任何一点消息:“那丫鬟说的簪子是怎么回事?”
齐王妃只好把胭脂之前如何油盐不进,现在又因为一根簪子触动往事愿意去见李思往的事说了出来。
华川霖立刻不服,皱着一张小脸,说:“不行,我得去会会他。”
他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齐王妃劝不动,只好说:“大哥,你可千万别惹事,你记住啊,你现在用的是胭脂的身体,言行举止皆是胭脂的脸面……”
华川霖说:“你放心吧!我是胭脂什么人,怎么可能害她呢,不过这李公子……”
他说完,眉眼间有点阴骘,显然是不开心了。
齐王妃说:“那大哥去吧。”
华川霖说:“我去了。”
他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齐王妃在屋里说:“手脚放好点!”
华川霖这才连忙收起手脚,尽力走得温柔可爱一点――唉,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不过比起当下这种感叹,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换魂到胭脂身上也是十分神奇了。
而上道的齐王妃,已经去让人快马从东都请道士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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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喝了口茶,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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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哭泣,我终于又挤出一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