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续

第181章 破灭的预感

贸易大臣突然投案自首——

这吓了监察局一跳。

但他们很快发现了言灵控制的痕迹。

而能操控德罗斯特大臣的人就那么几位……安全起见，他们就还将贸易大臣关在了地下室里。就是之前关押劳合会长的那个地下室。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们这些才刚刚第二能级的小监察能管的事……

先搁那摆着吧。

德罗斯特被关在地下室之后、就恢复了自由意志。

他此刻倒是意外的安静，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救自己的。哪怕阿瓦隆人没有来，星锑人或是高贵之红也会来的。

于是他只是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陷入长久的思考。

原来如此，梅格是快死了啊……

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突然将劳合会长和副会长都抓起来……如今商人们已经开始恐慌了。而自己被抓，恐怕会进一步加剧这种恐慌。

在此之前，梅格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管，专心留在学校里教导学生。

除非仲裁厅要请她做什么事，或者女王陛下亲自下令、否则她就只是把事情都丢给仲裁厅。当时也有人问她，梅格的私人说法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搞砸什么事，所以我选择只做对的事、而我也有这样的能力去做好对的事。”

——与她那种大大咧咧的气质完全不同，梅格意外的是有些心思细腻的。

很久之前，仲裁厅是完全的顶级权力机构。他们是圆桌厅中的圆桌厅，基本上就是由立国者家族组成的。他们加在一起的话，在名义上与国王是平等的。

而后来，很多立国者家族陆陆续续退出了仲裁厅。为了填补空缺，就又加入了一些顶级大臣……那时候“贸易大臣”也是能加入仲裁厅的。

但那时曾经发生了一次事件，直接导致大臣们不允许加入仲裁厅和督察院。已经加入仲裁厅和督察院的也不允许继承家族产业。

而如今，能够加入仲裁厅的都是四十岁之前就抵达第四能级、并且灵魂基本完整，有进阶第五能级潜力的天才。

他们全部都被银冕之龙所祝福，随时都有可能诞生出新的第五能级。而平时他们就基本上与世隔绝，只负责帮助国王或是女王裁定最高级的事务——比如说处死某位大臣、裁撤某个部门、发动战争、处死或是罢黜某位王室成员。

这也是阿瓦隆真正的底蕴。

从这个角度来说，阿瓦隆也可以说是被银冕之龙间接统治的神权国家。

不过根据德罗斯特家族的记载，阿瓦隆立国最初的一百多年间银冕之龙其实还经常现身的。一年怎么也能显化个一两次、两三次，常常找当时的仲裁厅询问一下情况，给予一些命令与恩惠。

但之后祂出现的就越来越少……也是因为祂很少出现了，所以最初的立国者家族们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就陆陆续续退出了仲裁厅。

而最近一百年，祂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虽然还会稳定回应祈祷，然而已经不再从物质界显化了。

大概是祂已经腻了吧，要么就是失望了。德罗斯特大臣心想。

毕竟阿瓦隆也已经不是最初建国时的骑士国度了。

只是他们还穿着盔甲，自称骑士而已。但他们和其他国家的贵族又有什么不同呢？

但其实按照德罗斯特的想法，倒不如说阿瓦隆是改变的太少了。

因为其他国家，却改变的更多。

星锑人发明了机枪、联合了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正在发展他们的“星锑式炼金术”，科技水平可以说是日新月异；那些被精灵们逼迫到北地山脉里的矮人们发明了飞行器和采矿机，与睿智的北地巨人们在一起生活，建立了诸多集群地。

地精们在南方大陆建设了巨魔种植园，将大量驯化完成的巨魔作为廉价劳动力贩卖到其他国家。那是极为抢手的商品。巨魔的寿命与人类相当，长着獠牙、智力低下、懒惰愚昧。但是他们身材极为高大，体力充沛，力大无穷，还精通仪式和诅咒……无论是作为护卫、劳动力，亦或是作为诅咒师和仪式师都有足够的价值。

经过训练的巨魔的开荒能力极强，他们有着奇异的再生能力、能够豁免大多数的毒素，除非是火和酸才能阻止他们的再生。荆棘、刀枪、子弹对他们都没有任何用。

靠着这些巨魔，鸢尾花王国已经在南方开垦出了一大片土地。回流的大量货物，大幅增加了出口贸易额度。

时至今日，地精们的商船已经将世界各地的商品连成一线。甚至就连沙漠地区那些一成不变的蜥蜴人也在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开设了学校、平等教授所有学生。连教国的精灵们最近也在准备教授其他种族高等神术。

——大家都在改变，唯有阿瓦隆一动不动。

客观来说，也不能说是一动不动……至少目前许多继承了骑士之位的人，甚至穿不动父亲或是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盔甲。他们还会要求工匠进行改制、将盔甲镂空来减重散热。

如今，阿瓦隆甚至仍然不允许人类与精灵之外的种族踏上他们的土地，更不用说让地精们来做生意了。

这种过时的规矩，已经让阿瓦隆人落后太多了。那些从东方、南方运来大批货物的地精商船没法在阿瓦隆下船，就只能去星锑、教国和鸢尾花。

结果阿瓦隆人还得加价从这些人类手中购买一样的东西，而他们认为这是传统。

正因为德罗斯特是贸易大臣，所以他才能懂得这些事。

在高贵之红结社联系他之前，他也确是为阿瓦隆尽职尽责之人——正因为他足够尽职尽责，才会看到这么多的隐患与危机、才会认为阿瓦隆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就算索菲亚女王足够开明，然而考虑到阿瓦隆人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异族，考虑到民间的意见和反应、考虑到骑士们的反对，她也还是没有开放异族经营权。

以索菲亚的名望都无法通过、以她的开明都不想改变，那未来的阿瓦隆还有希望吗？

德罗斯特认为是没有的。

那还不如趁着阿瓦隆仍在其他人眼中具有威胁，赶紧把它卖个好价钱——狮鹫军团仍旧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空军，而梅格就是最顶级的强者。两项加在一起，即使是星锑人也要警惕他们。但反过来说，星锑人也会为了这些情报而付出足够的价值。

虽然德罗斯特本人从未去过星锑，但他已经在星锑有了自己的四片庄园、还有一片子爵领。他被这一代的国王授予世袭子爵之位，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甚至可以招募自己的亲兵！

这些东西，就是他贩卖阿瓦隆的情报换来的。

因为阿瓦隆的权力高层都是对女王发誓效忠的威权道途，他们安插的间谍始终到不了最高层。正因如此，无论是星锑人还是鸢尾花人都不知道阿瓦隆的虚实。

毕竟狮鹫们确实极具威胁……有着超过人类的智力，接近第五能级的力量、能够融入风中、寂静无声的急速前进，还有悠久如精灵般的寿命。有着狮鹫们的友谊，阿瓦隆只要想要进攻其他国家、他们就很难守得住。

再就是梅格了。

而如今，梅格已经快死了？

如果自己把这个消息卖给星锑人的话……他能赚多少钱？

德罗斯特眯起眼睛。

他突然有了一种预感——阿瓦隆即将破灭的预感。

大多数阿瓦隆人预料不到梅格之死，但星锑人却能提前做好准备的话……那么，那将会是一场突袭。阿瓦隆人根本来不及抵抗，就会被直接击溃。

反过来说，如果梅格即将死亡这种重要情报都汇报不上去的话，那么他作为间谍也会失去自己存在的价值。

换言之，如今的德罗斯特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刻。

帮助阿瓦隆，还是帮助星锑？

“呵……”

他笑了笑。

那还用选吗？

他已经没得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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