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在心中短暂地吐槽过【天使玫瑰】剧场囚禁那名天灾的行为后，陆以北心绪很快就凝重了起来。

她很清楚，如果【天使玫瑰】剧场地下的那尊天灾就是财神，她逃离自由之城的计划多半是要泡汤了……

司夜会刚经历了玉门事件，高等级灵能力者不少的伤亡，本来就人手短缺，现在又因为神灵绑架事件和不久前突发的“信息爆炸”怪谈事件，忙得焦头烂额，很难再派出可靠的干员到自由之城营救【财神】。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考虑就近原则还是实力问题，营救【财神】的任务都多半是要落在她的头上了，更何况别人还不一定能像她一样，得到了【天使玫瑰】剧场老板年的承诺，能够轻松出入剧场呢！

这样一想，就连陆以北自己都觉得，她是执行营救【财神】任务的不二人选，但是……

“呃，其实也不一定吧？这个世界上同名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把范围缩小到天灾级，也不是没有同名的可能。”陆以北弱弱道。

她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呢！

然而，很快张淮南的分析，便让她心中那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了。

“他一定就是【财神】！”张淮南笃定道，“适才你提到了，你受到他权能影响所窥见的画面，除去金银财宝，还有瘟疫蔓延？那就没错了！”

“凤梧的灵纹源自【神话种·玄坛真君】，而这位神祇在成为正财神前，早在隋代便已是传说中司掌司士冢中事，勾魂索命的神祇，也就是所谓的瘟神，位列五瘟使者，时称秋瘟。”,

“据老夫所知，放眼全世界范围内，有关财富且足以支撑灵能力者获得天灾级力量，还与瘟疫有关的权能，大概也仅此一例。”

“那……您也说了大概了。”陆以北还有点不死心。.

“确实，世界之大，各种各样的权能多如牛毛，老夫不可能全都知道，但若是再加上[财散人聚，财聚人散；取之有道，用之欢乐]、[道由天定，事在人为]这两句话，那就必定是【财神】无疑。”张淮南郑重道。

“这是他们童家的祖训，凤梧年少时常常挂在嘴边，老夫与他结伴同行时，听得耳根都快起茧子了，怎么可能出错？”`

“……”听到张淮南怅然若失，仿佛是在追忆往昔的语气，陆以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憋了半晌才再度开口道，“您很早就认识那位了吗？”

“是啊，很早……”张淮南轻叹了一口气，“那家伙是我最后一次去花城拜访完清霁师兄，返回大纯阳宫的路上认识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从张淮南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愁苦来。

“啧，说起来那家伙也算得上是家世显赫，母亲是曾经出过一门六进士书香门第二小姐，父亲又是龙游商帮的三少爷，只可惜他尚未成年，便遇上了战争，家道中落了……”~

“那时他才十二三岁，混在一群逃荒的难民之中，戴一顶脏兮兮的瓜皮帽，看着邋里邋遢的，嘴里嚷嚷着什么将来要把地主恶绅的钱全赚到自己都兜里，复兴家族，诚信经营，还利于民，惹得众难民哄笑。”

“别人都当他是小疯子，可老夫却觉得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劲儿，将来或许会有一番成就，便在与那群难民同行的那数日时间里，指点了他一二。”"

“谁曾想二十年后再见，他竟已经富甲一方的巨贾，还有了直逼天灾的能力，更难得的是，他一直没有忘记年少时的志向，提到他当地没有一个人不竖起大拇指的……”

“哦？”陆以北插话道，“那他老人家，为什么会加入司夜会呢？”~

都已经是一方巨贾了，也在做着年少时想做的事情，完全没理由加入司夜会吧？陆以北腹诽。

“是老夫邀请他的，我跟他说，他那时候虽然每年都会拿出近一半的收入，给当地修路修桥修学校，资助贫困学生，投资优秀的年轻人，但顶多也只能惠及周边，但若是加入司夜会，就能帮助更多的人……”张淮南道。

“老夫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就想着或许能从他那里薅点羊毛，搞点长期捐款，资助一下刚步入正轨不久的司夜会，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下来，隔天就跑到司夜会总部报道来了……”

“现在看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害了他，哎！”

老东西也太会忽悠人了……陆以北撇了撇嘴。

她算是听明白了，【财神】不仅可以算是张淮南的便宜徒弟，还是张淮南邀请加入司夜会的，就算抛开司夜会守护者这层身份，张淮南也一定会尽全力营救【财神】。

就好像如果张淮南被什么人囚禁了起来，有性命之忧，清霁也会不惜代价去营救一样。

而现在的问题是，【无字书】受伤昏迷，【财神】失踪，【淮源君】战斗力不稳定且心智不够成熟，【黑帝】必须留守司夜会坐镇。

总不能靠【兵主】一个人挑大梁吧？

那家伙就是一个战斗狂人，真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十件有九件，他做出的决策都会是死战到底，想要做出保证伤亡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的决策，还得是张淮南这种老银币。

所以只能找一个实力强横又值得信赖的编外人员，营救【财神】了。

那么，这个幸运的编外人员会是哪家小可爱呢？

当然是我啦！陆以北幽怨地想。

“老头，我可以试试……但先说好啊！我只是试一试，一旦发现事不可为，我马上就撤，到时候您可别怪我。”陆以北道。

“您也知道的，这事儿可能牵扯到那个商标怪，现在那家伙已经盯上我了，搞不好我还没碰到【财神】，就先被商标怪袭击了。”

虽然张淮南没有直截了当的请她帮忙，但是张淮南把自己跟【财神】之间的过往讲出来，就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请求了，不然完全可以两三句话就交代完【财神】的过往。

这种事情，就好像家里的老父亲，想要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跟孩子开口，只能东一句老王头有“xx”，西一句老李头有“xx”的疯狂暗示一样。

“……”

既然老头儿都开口了，还能狠心拒绝吗？

难道非要人家一百多岁的老头哭唧唧地说“求求你”了吗？虽然还是很想看啦，但是……没必要吧？

所以说，还是要警惕老年人打感情牌啊！陆以北在心中暗暗感叹。

“老夫可没说非得让你去啊！”张淮南先是故作矜持，紧跟着趁陆以北还没抓住他的话头，顺势推脱掉任务，又立刻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那试试也无妨。”

“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也不是不可以找帮手嘛！据老夫所知，司夜会在自由之城至少还有四位干员，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在追查神灵绑架失踪事件……你或许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

“另外，从已知的情报来看，中霤神被杀、凤梧被囚禁、以及【亚列尔】都跟神灵绑架失踪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等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再实施营救，降低风险，老夫分析得对不对？”

张淮南讲得头头是道，陆以北听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老头应该很多年没有亲自调查过怪谈事件了，没想到分析起来，还挺靠谱的……陆以北想。

但紧跟着她便转念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您说得有道理！不过，花费那么多时间去调查，您就不怕被囚禁的那位撑不住吗？”

“不会的。”张淮南道，“听了你说的，你所窥见的画面，以及那个什么剧场地下的布局，老夫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验证。”

“如果老夫的猜测无误，那他们只会会一直让凤梧像现在这样，被囚禁着，所以暂时还不用担心凤梧会撑不住。”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陆以北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告诉我一下，那位正追查神灵失踪绑架事件的干员的联络方式吧？”

“这种小事儿，老夫哪会知道？”张淮南道，“等回头抓个人问问，然后让他们把联系方式给你。”

陆以北，“……”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这老东西，一点都不靠谱！

————

切断了跟张淮南的通讯，妥帖地将报丧苍鸮徽章收好，陆以北身子向后一仰，瘫倒在了汽车旅馆脏兮兮的双人床上，无声叹息。

南岭荛花从一旁悄无声息地飘来，躺在她的身边，举起了小本本。

【现在怎么说？先不走了？】

“不走了。”陆以北摇了摇头，“至于下一步该做什么，等知道了在自由之城的那位同僚的联络方式，再做打算吧！”

“不过，在那之前……”说话间，她掏出了手机，久违地登录了社交软件，“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虚无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十指飞快地轻触屏幕，键入了文字，点击了发送。

【蓝宜戳了戳虚无的屁股】

蓝宜：“大兄弟，你那边啥情况啊？[好奇表情]”

陆以北兴致勃勃地给虚无发去信息，想要了解一下有关“信息爆炸”事件的情况，然而躺在床上，等待了许久，直等到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都没有等到虚无的回应。

突的，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陆以北的耳畔响起，仿佛一瞬间转换了时空，从偏僻老旧的汽车旅馆，到了喧闹的集市。

那种细碎的低语跟以往她所经历过的，受到灵能力者或怪谈的权能影响，耳畔出现的有关权能描述的低语不同，而是真的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

似乎是在说她的坏话，但太过模糊了，她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感受到了言语中所包含的恶意。

如同扎进肉里的软刺，没有剧烈的疼痛，但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就在那里，然后在不经意间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或刺痒。

伴随着这一份恶意侵袭，陆以北恍惚间有一种背负着千钧重担行走在烈日之下的错觉，浑身血液燥热沸腾，体力一点一点的被榨干。

眼见着陆以北表情痛苦起来，南岭荛花迅速写下文字，举起了小本本。

【又开始了吗？】

“嗯。”满头大汗的陆以北艰难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的身体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异常状态了，早在她刚离开神国玉门不久，去往山城的路上就已经出现过一次，后来在开往女王城的航班上，又出现了一次，每次持续十几秒。

她曾询问过句萌、张淮南。以及无字书，出现这种异常的缘由，得到的答案是——天灾级的特殊感应，是针对【灾祸】、【神女妭】、以及干旱的，所有的恶意。

陆以北才获得天灾级的力量不久，这种感应还不算太强，以后随着她对神女北灵印的越来越融会贯通，这种感应只会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有人提及她的名讳，她便会立刻有所感应，方才能初步摆脱痛苦。

没错就是初步，耳边不受控制的低语或许会远去，但是针对权能的恶意，将永远存在，不断累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拥有天灾级的力量，必须承受的负担，并且没有一种对所有灵能力者或怪谈都适用的解决方式。

按照张淮南的说法，这就跟身体突然要长出一个超大型的器官一样，不经历了一点痛苦，那才不正常呢！

张淮南的解决方式是变得足够强大，让别人不敢轻易提及他的名讳，无字书的解决方式是习惯成自然，全当听不见，而像是句萌这种生而天灾的大怪谈，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不知道耶，姐姐我从来没经历过怎么会知道呢？”句萌向陆以北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神态表情跟那种单发出金，648氪穿卡池的欧皇一样可恶，如果不是多少有点舍不得，陆以北恐怕会当场给她脸上狠狠地来上一拳。

至于陆以北自己，目前只能硬扛……

除了硬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又听不清那些低语在说些什么，确定不了到底是哪些个碎嘴子在背后说闲话，想拿个小本本，给他们全部记下来，等有空了再挨个找过去，撕烂他们的嘴，也做不到啊！

先扛着，后面再说吧？陆以北本来是这样想的，如果被神秘多面体寄生的炼金义肢，没有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变化的话。

伴随着特殊感应猛烈地袭来，她清晰的感觉到，炼金义肢再一次不受控制起来，贪婪地吸收着那些低语中所蕴含的恶意和她的灵能。

仿佛是献血的时候，医生扎好了针，转头就拿出了抽水泵一样，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觉得，炼金义肢想要把她吸成一具干尸。

好在，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如同前两次一样，耳边混乱的低语只持续了十几秒，便逐渐安静了下去，最后陆以北的耳边只剩下了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和汽车碾过潮湿马路的轻响。

几秒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匿名发送过来的信息……